为什么泗安仙山的树能在水里胜仗(11/03更新)

为什么泗安仙山的树能在水里胜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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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怎样以“我家七郎抬回来的时候被箭射成了筛子”为开头,写一篇文?

    “我家七郎抬回来的时候被箭射成了筛子。”
    “别人被射之后都是得箭头数升,你家七郎怎么就成了筛子呢?”
    “唉,这都要从大郎他们说起。”
    “不忙,一个一个来,慢慢说!”
    “大郎刚出生的时候,力大无穷。兄弟们都喊,大哥,大哥,快去救爷爷!”
    “好嘛,这届孩子真不容易,一出生就要打妖怪。爷爷救出来了吗?”
    “没呢。大郎刚到妖精洞府前,就听见妖精说,‘大郎,该喝药了……’”
    “原来大郎是被毒死的。不要紧,你家二郎呢,他有什么本领?”
    “二郎生下来就是千里眼。”
    “可以打探情报。”
    “可不是吗?二郎用天眼一看,哟,妖精正在洗澡呐。她边洗边说,‘你若有心,喝我这半缸儿洗澡水。’”
    “赫,这二郎是杜兰特变的。”
    “二郎胀死以后,三郎出生了,生下来就是钢筋铁骨,那叫一个硬啊,努氏硬度一万多。”
    “无坚不摧,这回妖精悬了吧?”
    “谁知道妖精见到三郎就问他,听说全世界你最坚硬,那么用你的手能把你的胸口钻透吗?”
    “不会吧不会吧,他不会真的钻了吧?不会真的钻透了吧?”
    “那可不咋滴,钻开一看,原来真是缺心眼。”
    “你家四郎呢?”
    “四郎会火系法术。”
    “不错,一把火烧死妖精。”
    “还没走到妖精家呢,就听见一群人喊,‘枪在手,跟我走,杀四郎,抢碉楼!’结果四郎抬回来的时候被人用枪打成了筛子。”
    “嗐!那五郎呢?他会些啥?”
    “五郎会控水。因为灌水太多,被封号了。”
    “这也行?六郎,说说六郎。”
    “六郎会隐身术。大白天地就隐了身子钻进了妖精洞里。”
    “这下该把爷爷救出来了吧?”
    “可惜他光隐了身子,没隐衣服,结果一进洞就遇到一群小妖。那个惨呐,到现在胳膊还没找到呢。”
    “终于到七郎了。七郎的本领是什么?”
    “七郎有个宝葫芦,什么都能吸。”
    “那赶紧把妖精,哦不,把爷爷吸出来呀。”
    “七郎背着宝葫芦一到妖精洞前,一群小妖闭着眼睛放箭,结果全被他吸进宝葫芦了。”
    “那不是都吸进宝葫芦了吗?”
    “可是葫芦在背上呀!穿胸而过啊!可怜我家七郎抬回来的时候,被箭射成了筛子。”

二、海市蜃楼为什么会出现古代的景象呢?

    应该有二次元,据说目前科学家发现的一共有七个次元,我们现在在四次元,而过去在其他次元,未来也在不同次元,但过去和未来都不会在现在这个次元。

三、怎样以“我家七郎抬回来的时候被箭射成了筛子”为开头,写一篇文?

    【完结】
    暖日迟迟花袅袅,此间最爱姑娘笑。
    『一』
    我家七郎抬回来的时候被箭射成了筛子。
    我看了看他的脸,哦,还有救,没有破相。
    脸破相了就没有救的必要了,毕竟我是个俗人,只喜欢他这幅皮相。
    怎么救呢?
    我让人把他抬进我房里,关好门窗,打来水给他一点一点擦洗干净,足足拔下来十八个箭头。
    子时到了,打开窗,月华如练,然后我现了真身。
    我是一只大狐狸,嗷,一只好色的大狐狸,嘻嘻嘻。
    我看着地上的筛子七郎擦擦口水,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,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。
    我削掉了自己的尾巴,画符念咒,那尾巴化成了一粒丹药,我喂七郎服下。
    不出意外天亮时他就会醒了。
    料理完他,我开始料理自己。
    看着身后的尾巴,唉,只剩一条了。
    还有那七个疤,真丑。
    姥姥说这第九尾要到人间来修,我信了她的邪。
    第九尾没修出来,我倒舍了七尾救人,我已经救了七郎七次了,我每次都说这是最后一次。
    可耐不住他一直作死,我一直好色啊。
    哎,怪不得我修不出第九尾,我六根不净。
    起初我修行时想着修成后,圈一处地做我的仙府,在后山养他个三千面首,日日寻欢作乐。
    如今倒好,一个凡人就把我绊住了。
    『二』
    我看着七郎身上的伤一点一点痊愈,最后拧成一条条疤痕。
    这狐狸尾巴就是有用,不枉我此番修行。
    七郎,就此别过吧,我要走了,再待下去怕是命都没有了。
    我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袱,也没啥,就是七郎送我的钗环首饰,权当给我留个念想吧。
    天还未亮,我给七郎留了书信。
    「七郎,袅袅走了,莫要寻我。
    我骗了你,我不是被山匪劫持的千金。
    我是狐妖,我那日见了你是起了歹心,想跟你花前月下红烛暖帐欢好一场。
    谁料到还没来的及同床共枕春宵帐暖,我就失了七条尾巴,说起来还真是惭愧。
    七郎,你是人,我是妖,人妖殊途。
    就此别过吧,我不想在你府里做有名无实的小妾了。
    你是要建功立业的,沙场山刀枪无眼,你好生保重,下次没有我来救你了。
    我走了,我去找块风水宝地好生修炼,待我大成后,养他个三千面首,快快乐乐过日子。
    七郎,你送我的那些宝贝我带走了,我救你七命,就当作报酬吧;
    还有,你府里的百年老参我吃了,再不吃就要成精了。」
    书信写好了,我看了看榻上熟睡的七郎,吞了下口水,真是眉如墨画,鬓若刀裁,面色如玉,秀色可餐,瞧这诱人的小嘴,可惜,我尝不到了。
    我依依不舍地看完最后一眼,七郎,你比我第一次见你时还要好看。
    『三』
    看完扭头从窗口跳出去,化成一只大狐狸走了。
    伤了元气,不化成真身怕是走不了多远。
    我一口气走到天大亮,来到一处山林,找到一处山泉,用爪子捧水洗脸。
    洗着洗着,我好像看到七郎了。
    咦,大白天的我就开始做梦了。
    不对,好像是真的,猛地扭头,瞪大了我的狐狸眼。
    竟是真的,不对,七郎是人,怎么可能追的上我?
    「你是谁?哪里冒出来的妖精?」我化出利爪龇着牙虎视眈眈。
    「小生七郎,路过此地,被山匪打劫了,不知袅袅姑娘可愿救小生一命?小生愿以身相许。」
    我的姥姥啊,这是我第一次见七郎说的话,真不要脸,被这妖精偷听了去。
    「你究竟是谁?再不说我可要动手了。」我真生气了,七郎是我的白月光,怎容这妖怪亵渎。
    「袅袅,你是真不认识我了吗?我吃了你七条尾巴,你就不想要回点什么吗?」那妖精睁着一双媚人的眼睛看着我。分明就是假的,七郎才不会有这般媚人的眼神,像个狐狸精。
    「你这妖怪少胡说,七郎凡胎肉体,怎么可能追的上我?」当我傻吗?
    「我是肉体凡胎,可是我吃了七条狐狸尾巴啊,没什么法力,只是能巡着味追到你。」
    狐妖的尾巴是有法力,我将信未信。
    「你怎样能证明?」
    「那日我把你抱上马带回府,你却三番两次偷看我沐浴;
    我带你去游湖,你那一餐吃了六只鸡;
    我赠过你一双同心镯,你吃了我的百年老参;
    还有,我这上上下下你都看过,你瞧仔细了,看我是不是真的?」
    说着他解下衣衫,露出精壮上身。
    啊,这身子,我认得。
    他说的这些不要脸的事也确是我做的,果真是七郎。
    『四』
    我感觉到脸上一股温热,伸爪子拂了一下,看到了一狐狸爪子的血。
    真丢人,一只狐狸流鼻血,虽然我很想红烛暖帐,但是
    「你是人,我是妖,人妖殊途啊」我哭着喊了出来。
    他走过来,替我擦眼泪和鼻血,却越擦越多。
    「呜呜呜,你别离我这么近啊,我的血快流干了。」
    「我吃了七条狐尾,应和你差不多了」。
    听的我眼前一亮,「怎么说?」
    「你这一路都没有停,我都能追得上你,你觉得我还是人吗?」
    好像,确实不是人了。
    「呜呜呜,七郎,你真的不是人了吗?」说着我把我的脑袋贴在他紧实胸口上,梦寐以求的事竟然就这么发生了。
    「七郎,你抱抱我,快抱抱我。」我哭的可开心了。
    「我一直在抱着你啊。」头顶传来他的声音,真好听。
    额,他确实在抱着我,一只手还在顺我的狐狸毛,像撸狗那样。
    我身子一僵,忙化成人形。
    这次换他身子一僵,可能从狐狸变成人吓到他了。
    「七郎,对不住,吓到你了,下次我变好再出来。」
    「没事,袅袅,先把衣裳穿上。」他抬着眼睛看天,胡乱找东西给我遮上。
    我暗自想遮什么遮,你早晚要看啊。但我还是化了套衣服穿上。
    「袅袅,我有点难受。」
    说着他打了个巨大的喷嚏,然后,我看到他头上长出两只狐狸耳朵。
    「七郎,你,你,你长耳朵了。」我说的磕磕巴巴,他往水里照去,看到了他头上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。
    「袅袅,我说了吧,我好像不是人了。」他对长出耳朵这事有几分兴奋,还伸手捋了捋。
    我......
    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高兴。
    过了一会,他的耳朵就下去了。
    『五』
    「袅袅,我们成亲吧。」七郎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。
    「嗯?」七郎的眼睛里有繁星皓月,有高山深海,还有能把人吸进去的漩涡。
    「我们成亲,成亲后我交代完家中所有事,陪你出去游山玩水。」
    「那你爹娘可会同意?」七郎毕竟是人,不像我。
    「我还有八个兄弟姐妹啊。」
    「唔,好啊。」
    你想好了,我没意见。
    我逃跑一天后,就被七郎找回了家。
    大婚定在半月后,阖府上下一片喜气。
    大婚当日,一大早就我就被人拉起来梳妆打扮,困的我要死,但我还是捏了个清心诀强打起了精神。
    梳头,绞脸,上妆,好重的凤冠,压的我脖子痛。
    拜堂成亲时,我透过珠帘,看到了七郎一身红衣,眉目如画,面如冠玉,修身而立,极尽风流倜傥,我真真是赚到了。
    一拜天地,二拜高堂,夫妻对拜。伴着礼官的唱喊声,我与七郎结成夫妻。
    礼毕,送入洞房。
    喜娘送我入洞房,入目皆是一番喜庆色。
    红床红枕红纱帐,真真暖色生香,羞煞人。
    我等了好久还不见七郎来,久到我吃完了房中的点心。
    听到外面踉踉跄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然后房门开了,七郎被两个小厮扶了进来。
    「七娘子,七郎喝的多了些。」
    小厮刚关上门,七郎就醒了,目光炯炯,冲我一笑,迷的我头晕目眩。
    『六』
    「袅袅,我们成亲了,你以后就是我的娘子了,来娘子,叫声相公来听。」
    还是喝多了,七郎何时这般放浪。
    我一把掀起盖头,起身扶他坐在床榻上。刚准备唤人来送水给他擦脸,就被他按住了。
    「这盖头要我来掀才是。」说着拿起红盖头给我兜头盖上了。
    透过红盖头我看到他拿起称杆,小心翼翼挑起一角,然后慢慢掀开,冲我一笑,眼中灼灼风华抵过我数百年修行见过的所有美景。
    「娘子当真是称心如意。」他笑道。
    「相公也是呢。」我调笑他。
    「娘子不是一直想同我花前月下红烛暖帐欢好一场吗?」
    「看来今日可如我所愿了。」
    我笑着搂住他的脖子翻身入帐,额,凤冠砸到我俩脸上了。
    「七郎,慌了些,忘记卸掉钗环了。」
    他一愣,起身坐好,揽我到他怀里,动作轻柔地拆掉钗环凤冠。
    然后想起来还没喝交杯酒,我第一次知道这酒竟如此好喝,可能是和七郎喝的缘故吧。
    然后,春宵苦短,赶紧寻欢作乐啊,哈哈哈哈哈哈。
    我是个狐狸精,可能狐狸精在这方面颇有天赋;七郎吃了七根狐狸精尾巴,也不差。
    情正浓时,我看到七郎头上又长出了两只狐狸耳朵,看得我眼中一热,终于不是人妖殊途了。
    我仅剩一根的狐狸尾巴缠上了他的腰。
    外面的红烛还在燃着,帐内春意盎然,暖色生香。
    『七』
    次日,日上三杆才醒。
    我闭着眼睛想着昨夜的美梦,梦里我抱着七郎,红烛悠悠,那红纱帐摇了一夜。
    乐的我笑出了声,嘿嘿嘿。
    「娘子?」
    娘子?我忽地睁开了眼睛。
    一张精雕细琢的脸入目来,竟是我心尖尖上的七郎。
    他正单手支头,眨着一双勾人魂的眼,嘴角泛笑,温柔至极,勾人邪念。
    那眼眸晶亮,映出了发丝蓬乱,满目春水的我。
    那、那梦里的好事,难不成是真的?
    我吞了下口水,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,试探道「相公?」
    「娘子笑的这般开心?可是梦到了什么好事?与相公说说。」那厮媚眼含笑,伸过修长的手指勾过了我一缕发丝,缠绕在指尖转圈圈。
    「昨夜?」说到好事,我竟生出几分羞怯,大白天的说这话,好羞人啊。
    「昨夜?娘子可尽兴?娘子好生凶猛呢。」说着松开我的发丝,对着我撩了撩自己半松的里衣,我看到诱人的锁骨,紧实的腰腹,还有零零散散的红印子。
    我看过《春宫图》,那印子定是被嘬出来的。
    啊!!!
    羞死人了。
    我拉过锦被盖住脑袋低嚎。
    「我都干了些什么呀?」
    七郎掀开一条缝对里面吹气说「娘子,你干了你梦寐以求的事啊。」
    ......
    七郎定时吃错药了,青天白日的,说这羞死人的浪话。
    啊啊啊,我是狐狸精我也要脸啊。
    没办法见人了,我死死拉着头上的锦被,不让他掀开。
    「袅袅,你要把自己闷死在里面吗?我们可是夫妻啊。」隔着锦被传来他轻笑的声音。
    对啊,我们是夫妻了,生米熟饭了。
    既然都熟饭了,那岂不是以后日日都......
    我忽地一下掀开被子,喘了口气,定定看着七郎,此刻的我一定双目放光。
    掀被子力气大了些,七郎看着我,长出了狐狸耳朵。
    你这个没出息的,我扑了上去咬住了他的下巴。
    「七郎,我跟你说说我梦里的好事。」
    没了昨夜那催人倒的酒,我真真实实地觉得我爱惨了七郎。
    『八』
    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日上几杆了,只觉得饥肠辘辘。
    我翻身时把七郎吵醒了,他歪着头怔怔地看向我。
    「七郎,我饿了。」
    「我也是。」
    两人默契地坐起身来,然后默契地发出一声「嘶~」
    我转头看向七郎,七郎也在看我。
    「袅袅,你怎么了?」
    「我的腰,有些酸痛。七郎,你怎么了?」
    「我,也是。」
    ......
    哈哈哈哈哈。
    两个人乐完,翻出衣服胡乱穿上,想找些吃的填饱肚子,可是房内的点心昨夜被我吃完了。
    「七郎,你这房内没有伺候的人吗?」
    「平日惠安在,昨日把他打发出去了。」
    「你这院里也没有人吗?」我打开房门看着空空的庭院。
    「昨日怕动静大,都打发走了。」
    ......
    「那我们吃什么啊?」
    「惠安」七郎冲着门外喊了一声。
    「来了」,只见惠安打开院门,带着一溜的小丫头进来,捧着脸盆,布巾,茶水,吃食。
    「给七郎七娘子请安。」惠安一脸喜色。
    两个收拾床榻,两个收拾厅堂,两个摆饭,两个帮我挽发更衣,惠安照例去照顾他的七郎了。
    以往我都是捏个诀更衣挽发,今日是第一次让人伺候,往铜镜前一坐,人模人样。
    「七娘子生的真好看。」挽发的小丫头嘴巴可真甜,夸的我美滋滋的。
    我瞧着铜镜里那张脸,气色确是极好。
    小丫头给我梳了一个妇人的发髻,簪上珠花,又选了一对白玉耳铛,换了浅绿衣裙。
    她说新娘子第一日穿红,第二日要穿绿。
    我不懂人间习俗,随她去了。
    收拾利落后,和七郎坐在桌前吃了早饭。
    我瞅着我的七郎,穿什么都好看,昨日的大红喜袍好看,今日的月白长袍也好看。
    吃饱喝足了,七郎带我去给爹娘请安。
    二老接过我敬的茶,娘笑的一脸和煦,还赏了我两个荷包,我笑着地接了,可开心了。
    出门后,一路上看我和七郎的丫头婆子都捂着嘴笑,我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,看向七郎,七郎说是我生的太好看,所以她们才笑。
    我信了他。
    后来,九弟成亲的时候我才知道。
    人间习俗,新妇成亲第二日一大早要起来给公婆奉茶。
    所以,我这个懒婆娘,被人笑了许久。
    『九』
    我回去补觉了,七郎去了爹爹的书房。
    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,七郎回来跟我说,他已经和爹爹谈妥了,不日就辞官,带我出游。
    我很高兴,七郎让我等他几日,他把一切料理干净。
    我欣然点头,日日翻着坤舆图想着去哪。
    自从那日奉茶迟了以后,娘就免了我的请安,让我每日睡到自然醒。
    我也乐的自在,以往跟着七郎在军中扮医女,奔波劳碌的很,极少在府中过这种悠闲日子。
    几日下来,府里好吃好喝,把我的狐狸皮子养的油光水亮。
    日子舒坦了,见七郎的时候倒少了,有些乏味。
    白日里七郎总是忙的不见踪影,直到夜间才回来,而夜间我就要去修炼了。
    狐族拜月,修炼要看月色,满月为上,残月次之,勾月为下,无月为下下。
    姥姥交代过,积云阴雨日莫要外出,易招雷劫。
    所以月夜我便爬上房顶,阴雨日就在房内打坐。
    起初七郎看我半夜爬房顶很是惊讶,后来习惯了,便随我了,只要回来就行。
    有时也会陪我一同上去吹风,他什么都不做,只歪在屋檐上看我修炼。
    我被他盯的心烦意乱。
    以往觉得那话本子里说的红袖添香都是极雅致的事,现在想来,若房里真有那添香的佳人,哪还能看得下去圣贤书。
    呵,读书人。
    七郎很快就料理好了一切,同我说三日后就离开,让我一切听他的安排。
    我心下欢喜,言而有信,不愧是我心尖尖上的七郎。
    『十』 
    可是次日,七郎就病了,这病来的蹊跷。
    前一日还好好的,七郎拎着酒壶歪在屋檐上看我修炼,喝多了还念几段羞煞人的淫词艳曲。
    今日在榻上就起不来了,一直昏睡。
    府中请了郎中来瞧,郎中捻着胡子号了半天脉,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。
    郎中拿不出主意,我也瞧不出问题,七郎昏睡了一整日,娘来看了三回,急的捏着帕子直掉眼泪。
    到了夜间的时候,七郎悠悠转醒了。
    我问他怎么了,他说没事,反倒是让我宽心,给我张罗吃食,吃完依旧拉我爬房顶。
    我担心他,凝不下神。
    他说「袅袅,你可信我?」
    「我自然信。」说这不着边际的话,七郎这是病糊涂了吗?
    「那就好,你好生修炼,我们后日就走。你只需记住,我是你结发的夫君。」
    我瞧着他认真的眼神点了点头,不知为何,我就是信他。
    虽然,他真的很容易招来横祸,断送自己的性命。
    凝神修炼,夜间七郎也没有折腾,安安静静一夜无梦。
    天亮后,七郎旧病复发,病的更严重了,一会说冷一会说热,面色泛青,两道俊眉一直拧着,还说胡话。
    娘吓坏了,坐在屋里看着七郎直掉眼泪,爹爹请遍了城里的郎中,没一个瞧出来缘故。
    我暗自把了脉,并无异常啊。
    又用了我狐族的法子探查,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。
    看着七郎病的难受,我心里疼的厉害。
    我有些怕,怕真是人妖殊途,那便是我害了七郎。
    我慌了神,怨自己为何动那坏心思,泪珠子稀里哗啦往下掉。
    娘以为我吓到了,忙止住眼泪,劝我宽心,说七郎福大命大,沙场上受伤无数都能平安归来,定能与我白头偕老子孙满堂。
    我哭的更凶了,娘便拉着我的手与我说七郎过往的种种,说七郎年幼时颇多劫难,依旧长大成人还娶了媳妇,七郎是个有福气的,绝不是短命鬼。
    这话我信,我的七郎绝不是短命鬼。
    再不济,还有我在。
    『十一』    
    折腾了半日,七郎又睡过去了。
    晚间,爹爹拿主意,让我们明日启程去雾钟山的上阳观,观中祖师或许有法子救七郎一命。
    上阳观是道观,而我,是狐妖。  
    下山前,姥姥交待,行走在世,两种人不可打交道,一是皇室,二是道士。
    前者会想着捉你去炼丹,以助他延年益寿。
    而后者,就是那炼丹的。
    我心下犯难,去是不去?
    若是去了,七郎或许有救;而我只剩一尾,法力微弱,定会被捉去炼丹。
    若是不去,我便无事,可七郎就保不住了。
    幼时犯难时,我求助于姥姥,她从不帮我拿主意,只跟我说,随心。
    可我以往犯难不过是哪家仙尊过寿我穿什么?
    虎威将军与碧灵仙君同备了午膳我去谁家吃?
    如今摆在面前的是送不送命?
    还要随心吗?
    或许能否生些私心?
    我一只修炼五百多年的狐妖,七郎一个凡夫俗子,即使他得救,同我也不过百年姻缘。
    何况,我本就想与他欢好一场,已经遂愿了。
    再说,我已经救了七郎七次了。
    我自问,他可值的?
    袅袅,你只有一命时,可还要随心?
    我枯坐在榻前看着七郎。
    夜深了,七郎依旧没有醒,睡的很沉。
    我定定地看着他,直到子时,才定了主意。
    即定了主意,便要好好打算。
    替他掖好被角,我独自爬上房顶,依旧要修炼。
    去雾钟山路途遥远,他这般昏睡。
    我定要护住我的夫君啊。
    修炼一事。
    五百多年来我一日不曾懈怠,就连成亲那日也在房内打坐了半个时辰。 
    姥姥一向放养我,只给我定下两条规矩;
    一是杀人放火作恶之事绝不可为;
    二是无论风霜雨雪修炼绝不可断。 
    修行者,修心修身,德行与功法缺一不可。
    『十二』
    一大早,我就起来了。
    七郎依旧在昏睡,我给他擦了脸,换了干净衣裳。
    他依旧闭着眼睛,我伸手碰了碰他长长的睫毛,真盼着他突然睁开眼睛唤我一声娘子。
    可他依旧睡着。
    「七郎,你这个骗子,你同我说今日带我走,我一早起来了,你却不肯醒了。
    还让我带你去那要命的上阳观,那上阳观的祖师若真是道行高深,便能救你;可也能捉了我炼丹。」
    虽然下定了决心,我还是觉得有些委屈,便讷讷地对着七郎说了一通。  
    委屈也罢,伤心也罢,即选了路那便要走。
    娘准备了一辆宽敞的马车,里面铺着厚厚的褥子,七郎可以舒舒服服地躺下。
    爹爹准备了许多银钱财物,还有各种珍贵药材,足足装了两辆马车。
    又派了两个丫头十个护卫跟着,我便同七郎出了府。
    走时,娘哭的险些站不住,拉着我的手说让我和七郎多保重,可要好好的,爹爹在一旁愁眉苦脸。
    娘哭的越发厉害,最后爹爹拉住她说别耽搁孩子赶路,这才放我们走。
    走出好远我掀开帘子回头看,爹爹和娘还在那站着,遥遥地看向这边。
    我鼻子泛酸,觉的有些难受。
    这人世间的亲情当真是奇妙,父母子女一场,左右不过几十年,硬生生这般牵肠挂肚扯人心弦。
    我没有见过我爹娘,不知他们也是否也会这样。   
    雾钟山在东南方向,出了府便直奔东南。
    马车打东南门出城,一路上的人议论纷纷,我凝神听到了一些,他们说七郎病了,他新过门的娘子带他去雾钟山上阳观,还带着十多个护卫,两马车的宝贝。  
    我心中有些不妥,总觉得有些招摇,在外行走招摇便容易生事。
    『十三』
    出了城五十里,要过一座山,那路开在半山腰,一侧是峭壁,一侧是河谷。
    我瞧了一眼,呵,这好地方,若是遭了贼人。
    便是插翅也难逃。
    果不其然,刚转到山北就听到一声哨响,随即马车停了,两个丫头尖叫起来。
    我掀开车帘瞧去,十个护卫都围在我与七郎的马车前,两个丫头被护在中间,俨然吓得花容失色。
    再往外看,一群手持兵刃蒙着脸的山匪,粗略看去有三十多个。
    凭我们从府里带出来的十个护卫两个丫头,绝不是对手。  
    只能靠我了,先礼后兵?
    「诸位好汉,我家相公病了,要去雾钟山上阳观,打贵宝地路过,后面马车上的银钱药材你们只管拿去,望诸位高抬贵手,放我们一条生路。」
    我照着话本子里的词探路,盼着两车买路财买一条活路。
    谁料到那山匪是个不识货的,放着两辆马车不管,直奔着我和七郎来了。
    寡不敌众,不出几下,府里的护卫就抵不住了,两个丫头直接吓昏了过去。
    我看着昏睡的七郎,真是个招惹横祸的,便是睡着,也有人上门要你命。
    刚抬手画了两个符,还没来得及打出去,马就受惊了,嘶吼着狂奔起来。
    这可是山路,我慌着去拉缰绳,还没出去,七郎就被颠的撞向了车厢,我又慌着回来抱住七郎。
    车厢颠的越发厉害,我放不下七郎,便捏诀想打昏马儿。
    随着一声嘶吼,车厢突然歪了过去。
    糟了,怕是跌下去了。
    我忙护着七郎的脑袋,那个诀终究是没有打出去。
    然后是一阵颠倒碰撞,撞的我眼冒金星,幸亏马车里的褥子厚,裹住了我和七郎,才没有撞死在马车里。
    最后,马车散了,我同七郎掉进了河谷,趁着最后一口气,我捏了一个避水诀给七郎。
    我在水中胡乱扒拉了几下,才想起来我不会游水。
    我喝了几口水开始往下沉,这回怕是真要死在牡丹花下了。
    咕噜噜。。。
    『十四』
    我做了好长一个梦,我在水里游啊游,和七郎一起,嘻嘻嘻。
    七郎,七郎?
    我猛然惊醒。
    眼前是深蓝夜幕,星辰点点;
    身旁火堆燃出细碎筚篥声,树枝串着的两尾鱼似乎出了香味;
    随即一个阴影兜头罩下悬在上方,吓我一跳,细瞧来;
    是一张狼狈的俊脸,眼眸比星子还亮,挑着嘴角,竟是那个勾人心肠断的倒霉蛋。
    我眨了眨眼睛,这地狱,好不真实。
    「袅袅,饿了吗?」
    那倒霉蛋的声音,瞬间勾我回了人间。
    「七郎?」我迟疑问到。
    「是我。」他答的温柔,眉眼弯弯。
    我鼻头一酸,松了口气,刚动了一下,四肢百骸的酸痛就袭来了。
    「袅袅,躺好不要动。」他紧张地看着我。
    「七郎,我疼的厉害。」摁不住的泪花泛了上来,带出浓浓鼻音。
    「我知道,是我不好,我先给你敷了些草药,天亮便带你去乌跎岭,乌跎岭有灵丹妙药。」他眼中满是愧疚似有泪光,我点了点头。
    「袅袅,先吃点东西好不好?」
    我看了看烤出香味的鱼「我不想动。」
    「那便不动,我喂你。」
    「好。」
    柔柔火光映着七郎极好看的侧脸,他小心剔去鱼刺,把肉吹凉喂给我。
    我第一次觉得不放盐的鱼味道也极好。
    好的过山珍海味,好的过仙芝玉露。
    『十五』
    一共两条鱼,被我吃了一条半,最后半条我说吃不下他才吃掉。
    七郎就是七郎,在这荒郊野外,吃相也好看。
    看他吃的差不多了,我才开口,我有一肚子的话想问。
    「七郎,你身子怎样了?」  
    他把吃剩的鱼骨丢到火堆里,冲我笑了笑说道「无事了。」
    「那你可还有忽冷忽热,或是犯晕?」
    「没有了,娘子放心。」
    他一脸淡定,我满腹狐疑。
    「七郎,你不好奇我们为何在这吗?」
    「遭了山匪?」
    「你知道?」
    「听得到,只是动不了。」
    「为何?」
    「不清楚。」
    「那是谁救的我们?」我瞧着四下无人。
    「是你,落水后我就醒了,发现被一股气携裹着,便抱着你顺河而下漂了几十里,天色暗了才上岸。」
    是避水诀,我这才注意到七郎身上的衣裳刮出好多口子,手上脸上有数条细小血痕。
    「七郎,你让我看看。」我慌忙起身摸他的脉象,他忙扶住我,让我靠他怀里坐。
    「脉象看来无事,你可有不适?」
    「没有不适。袅袅,你莫要担心了,这只是皮外伤,很快便能好,不出几日你相公这张俊脸就又能看了。」他说着摸了一把脸逗我。
    我噗嗤一声乐了出来。
    「那我们明日可还要去上阳观?」
    「不去了。」
    「那你的病?」
    「是装的,害的娘子这般担心,为夫可真是过意不去。」他脸上半是愧疚半是得意。
    我心下一团火,过意不去?你装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过意不去?
    可想到他昨日确实醒不过来我强行压住火气。
    「真是装的?你刚还说动不了?」
    「第一日是装的,第二日是有些不适,不过掉进水里就好了。」他一边笑一边抬手来揉我的脑袋,揉的我发髻松散。  
    「未找到缘由,若是再犯了怎么办?」
    「若是再犯娘子就把我丢进水里,娘子莫要下去,只管看着我爬上来,你相公水性好。」
    「要不,我们还是去一趟吧。」我突然想逗他一下。
    「你不怕他们捉你去炼丹?」他促狭笑道。
    额,果然什么都听到了。
    「我怕啊,可是你现在醒了,你自己上山,我在山下等着你。」
    「呵,我家娘子这么聪明?」他笑出了声。
    「那是自然。」对于别人的夸赞我都欣然接受。
    他坐到我身后,伸手打散了我的发髻,我觉察到他在用手帮我梳理长发,便乖乖坐好。
    「上阳观的祖师已经历劫了。」他说到。
    「你怎么知道?」我扭脸去看他,他又把我转回去,依旧忙着梳理我的长发,手下动作很是轻柔。
    「我亲眼所见。」
    「什么时候?」
    「六年前。」 
    「那是飞升了?还是散了?」
    「不清楚,几道雷下来人就不见了。」果然是历劫了。
    「那观中可有其他道行深的道长?」
    「没有了。」
    「你又知道?」
    「道行深的都历劫了,剩下没历劫的定是道行不够啊。」
      ......
    「这是什么歪理?」
    不去就不去,我才不想去呢。
    不去上阳观我心情大好,感觉伤都好了一半。
    『十六』
    「七郎,那我们明日回家吧。」
    「袅袅,我们不回去了。」
    「嗯?」七郎你什么意思?我转身去看他,他又把我掰回去。  
    「别动,就快理顺了。就是要让众人以为我们死了。」
    「为何?」我们要是死了,娘得多伤心啊。
    「死了就没人来找麻烦了。」他说的轻松,我更糊涂了。
    「那娘不得哭晕过去,离府前的三日,娘可是以泪洗面。」
    「不会,爹爹和娘知道。」
    「你已经往家里送信了?」
    「没有。」
    「那他们怎么知道?」
    「我同你说过辞官可还记得?」
    「记得。」
    「我那日同爹爹说了我要辞官,他一口就答应了,我觉得蹊跷,便多问了几句。爹爹给我看了一封密信,你猜猜信上说的什么?」他起身往火里添了几根树枝转过头来问我。
    我又不是算命的,我怎么知道?绕这么多圈子,直接说不行吗?但我还是耐心问道「七郎,那信上说的什么呀?」
    他重新坐回我身后,在耳边吹气道「有人要捉娘子去炼丹。」
    气息暖暖,语气坏坏,吹得我一哆嗦。
    人心险恶,姥姥说的果然都是真的,我侧头警惕地看向他。
    「哈哈,骗你的。」我气的瞪他一眼,这是什么恶趣味。
    他笑着啄了一下我的鼻尖,扯过来烤干的衣裳给我披上,一边给我束发一边悠悠说道。
    「那信上说,陛下近年来一直在寻延年益寿的方子,整日里纵着一帮和尚道士在宫里炼丹,以求长生;有人邀功说了你救我一事,陛下便打起了你的主意,近日已经有所动作。」
    听的我一怔,姥姥说的果然不假。
    他觉察到我的反应,帮我把头发束好,圈我到他怀里,把下颌搁在我颈窝继续说道。
    「我本想着让你先走,我再辞官去寻你;
    爹爹说你若走了陛下一定会用我来拿捏你,依你的性子,怕是会束手就擒;
    若是一起走,我辞官定会打草惊蛇;若是直接走,陛下更会大肆寻人;我一时拿不出主意。
    后来,爹爹说,这人要是死了,辞不辞官也不打紧。
    便出了一个诈死的主意来,让你同我一起出‘意外’。」 
    『十七』
    我听的一惊,「这么说,山匪是你同爹爹安排的?」
    「不是,这帮山匪是另有其人,爹爹安排的人不在这,在乌跎岭。」
    「就是我们明日要去的地方?」
    「不错,娘与乌跎岭有份交情在,原打算在乌跎岭遇山匪,然后诈死,不成想有人先动手了。」
    「你可知是谁?」
    「不知。」
    「那便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。」
    「呵呵,娘子还知道这些行话。」他笑的温热气息喷在我耳边,痒痒的。
    「不许笑我。」我侧着脸盯着七郎的凶道。
    「不笑不笑,依娘子的说法,是我们都在暗。」
    「那相公下一步有何打算?」
    「去乌跎岭。」  
    「我们都已经‘死’了,还有必要去乌跎岭吗?」
    「乌跎岭有能助你恢复的灵丹妙药,自然值得走一趟。」
    「可是,爹爹备的银钱和药材都丢了,我们拿什么换灵丹妙药?」
    「那只好空手去了。」
    「你要空手套白狼?带我去打劫?」
    「嗯?娘子怎么能说是打劫呢?」七郎语调带着嫌弃。
    「相公什么都不拿就要人家的灵丹妙药,那不是打劫是什么?」我学着他的腔调说话。
    「嗯,不是打劫,是化缘。」七郎笑的得意。
    「唔,相公说的是,那我们明日就去乌跎岭,化缘。哈哈哈哈哈。」
    「好,都听娘子的。」 
    瞧着七郎的笑,我心窝里满满的,又软又暖。
    「既然听娘子的,来,香一个,哈哈哈哈哈,木~」我闭着眼睛撅着嘴巴凑上去。
    七郎嘴巴真甜,嘻嘻嘻。
    心中无事一身轻,月色皎皎,我要修炼了,嗷呜~
    『十八』
    嗷呜~
    在山林里睡到自然醒,对着日上三竿的太阳伸一个四仰八叉的懒腰。
    又是醒来就看到七郎的一天,美滋滋。
    我把头伸过去在七郎的脸上蹭了蹭,翻身爬起来,抖抖一身狐狸毛,化成人形袅袅。
    「七郎,昨夜可暖和?」
    「暖和,就是有些痒。」七郎说着打了一个喷嚏,震的头上的狐狸耳朵都出来了。
    讨厌,人家怕你冷特意化成真身给你取暖,你竟嫌弃人家掉毛。
    我捏了个诀给自己挽发净身,离了府,又过上靠法术洗脸的日子。
    咕~
    「七郎,我肚子饿了。」
    「这山林有野果,我去摘。」
    「要甜的。」
    「好。」
    七郎说着捡起外衣穿好,又熄了火堆。
    花香鸟鸣,日暖风和。
    这大好的春光可真妙。
    妙在,这方天地中只有我与七郎,嘻嘻嘻。
    七郎摘了十几个果子用袍角兜着,我捡了个桃红色光滑漂亮的尝了一口。
    「唔,七郎,好酸。」
    「吃这个。」
    他拿走我手里的漂亮果子,塞给我一个紫红色浆果。
    嗯,这个好吃。
    这山林里的野果地生天养,甜到心坎里。 
    『十九』
    七郎挑了个方向,我们就上路了,去乌跎岭,化缘。
    我在七郎身边待了三年,终于不用再装成个人了,真自在。
    瞅着七郎,我突然想起一些不和气氛的话,可是又不吐不快。
    「七郎,我有话想问你。」
    「嗯。」他啃着我吃剩的酸果子含糊答到。
    「先说好,你不许生气。」
    「不生气,即使气了,你随便一哄我就好。」
    呀,七郎好生讨厌,你这样说人家还怎么好意思问。
    「嘿嘿,那就好。七郎,你以往可有喜欢的姑娘?」
    「没有。」
    「当真?」
    「你我相识三年了,可曾见过我与谁家姑娘好。」
    「嗯,好像没有。可是,许家姑娘给你绣过香囊,纪家给你缝过衣裳,沈家妹妹还给你送过帕子。」
    「呵,娘子记得倒是挺清楚。许家姑娘的香囊托他兄长还回去了,纪家缝的那衣裳再没穿过,沈家妹妹的帕子就没收,娘子可还有问题?」他歪着头看过来,眼中满是打趣的意味。
    我听的有点开心「这样啊,你就半点未动心?」
    「这就要动心?
    娘子可知道,你相公十六那年胜仗回城,进城就被姑娘们的荷包花枝砸了满头满脸满怀。
    你相公,也算是见过世面的。」
    我听的一愣,竟还有这档子事,看他笑的满脸得意,我牙根酸了。
    「呀,那好生遗憾啊,相公那般意气风发的样子我竟没见过。」
    「不遗憾,为夫不是还有诸般风情单留给娘子看吗?」
    他啃完最后一口酸果子,把核往后一抛,对我挑了个眉毛。
    我觉得,那眼角眉梢,风情万种。
    啊,青天白日的,羞死人了。
    『二十』
    「话说回来,娘子那年在哪?」
    「相公十六那年吗?那年,我当是随虎威将军和碧灵仙君初入人间。」
    「虎威将军与碧灵仙君同娘子很好?」
    「嗯,族中事务繁多,姥姥看顾我颇少,是虎威将军和碧灵仙君将我带大的。」
    「竟是这样?那日后见了,定要好好谢谢这两位仙君,把娘子养的这般好。」
    「哈哈,好,相公也同我说说爹爹和娘,昨日忘记问了,爹娘让你同我‘死遁’,他们可知道我是?」
    「知道。」
    「你说的?」
    「不是。」
    「那怎么?」
    「是娘,娘见你第一面便知道你并非寻常女子。」
    「第一面?那岂不是三年前?怎么知道的?可有吓到她?」
    我一直以为我装的挺好的,原来早就被人看出来了,呜呜呜,难为我夹着尾巴装了三年人。
    「并未吓到,娘胆子大着呢,袅袅可记得娘与乌跎岭有份交情?」
    「嗯。」
    「乌跎岭是黑熊怪的府地。」
    「啊?怎讲?」
    「娘幼时在街市上救过一只熊崽,是乌跎岭黑熊怪的幼子,黑熊怪报恩给了娘一颗灵药,那灵药能让人识出精怪。」
    「竟有这种奇事?」
    「万物皆有灵,娘子没见过报恩的吗?」
    「没见过,我自幼长在磐溪山,不曾来过人间,只在话本子里见过。你快说之后呢?」
    「之后?你并非寻常女子一事娘谁也没告诉,怕有人起了歹心,只是暗中探查了你的习性,见你不曾伤人,又多次救人,便不再管了。只在成亲前暗中提点过我,见我意愿已决她便再无异议。」
    「竟是这样,那爹爹呢?爹爹怎会点头?」
    「爹爹听娘的,娘点头就行。」
    「爹爹可真听话。」
    「是听话,爹爹当年为了娶娘,又是抗旨又是喝西北风,他怎么敢不听话。」
    额?我眼前一亮「快同我讲讲?」
    「说来话长了。」
    「我要听。」
    『二十一』
    「好,我说。爹爹同娘亲是青梅竹马。
      爹爹成亲前因战功进宫领赏,不巧被公主看上了,公主便求了陛下赐婚。
      爹爹年少有为,公主正值妙龄,陛下疼爱幼妹,就乐的成全这桩美事。
      谁料到赐婚时,爹爹梗着脖子硬是不点头,惹怒了陛下,陛下罚爹爹在宫门跪着,什么时候答应什么时候起来。
      爹爹一连跪了三天,跪到昏死过去也没点头,陛下见他执意如此便收了圣旨。
      但伤了公主颜面不得不罚,便收回了爹爹应得的赏赐,又给了爹爹一道驻守北疆的圣旨,让人把爹爹连圣旨一同扔到了宫门外大街上。
      祖父让人把爹爹抬回去,灌了两日汤水才醒过来,爹爹刚能下床便与娘成了亲,随后揣着圣旨带着娘欢欢喜喜下了北疆,这一待就是十年,离开北疆时六姐都两岁了。」
      啧啧啧,这是什么神仙痴情种啊。
      「然后呢?爹爹对娘可是一成不变?」
      「自然是从一而终,爹爹对娘极好。
      打我记事起,就没见过爹爹同娘拌嘴,娘说什么就是什么;
      府里的田产铺子爹的俸禄都在娘手里;
      同爹爹一样的官员家里三妻四妾莺莺燕燕,爹房里除了娘连只母耗子都没有;
      九弟五岁时犯了错就知道自己去祠堂跪着,千万不要惹娘生气。
      娘掉个泪珠子,爹都能愁三天。」 
      啧啧啧,听的我意犹未尽,这话本子里才有的才子佳人宠妻狂魔,竟是真的,想想都让人激动,哈哈哈哈哈哈。
      可是,我突然想起来一件大事。
      「七郎,你犯了大错了,你装病时娘可是哭了三天,爹当真是愁眉苦脸,若有一日我们回去了,爹爹怕是饶不了你。」
      「嗯,我知道,所以我们暂时不回了。娘也是厉害,明知道是假的,还能哭成这样。演技真是日益精湛。」
      演技着实精湛,看着我这个狐狸精装了三年人,竟然都忍着没点破。
      娘真是好人。
      爹爹,当真是个绝世痴情种啊,哈哈哈哈哈哈哈。
    『二十二』
    「袅袅,累不累?」
      「不累,七郎可要歇息片刻?」
      「无需,既不累,那便趁着天还亮着上山。」
      「好。」
      乌跎岭这名字取得妙,在溪谷这岸看过去,一重又一重的山连绵不绝,那乌跎岭在重重青翠中异常醒目,当真是乌麻麻一团;
      走近了瞧,密密山林中裂出一条小道,像极了长蛇摆尾前行留下的蜿蜒痕迹。
      再往山林深处走,瘴雾笼罩,一股子阴凉气息。
      感觉,乌跎岭并非只有黑熊怪,可惜我现在太弱,探不出来。
      「七郎,可听说过乌跎岭有其他东西?」
      「袅袅可是觉察出什么?」
      「一路走来,这味道不像是黑熊,倒是像蛇。」
      七郎闻言捡起一根树枝,用来拨开道旁的草。
      「蛇?也不奇怪,这地方叫乌跎岭。」
      「也对,此地灵气充沛,雾气笼罩,倒是喜阴灵物修炼的好地方。」
      我捡了根修长小木棍戳戳哒哒地跟着七郎并排走。
      「灵物修炼,袅袅可愿与我说说?」
      「自然愿意,七郎想听什么?」
      「都可以,袅袅随便说。」
      「那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吧。」
      「好。」
      「七郎可知道,开天辟地,天生万象,地生万物,万物皆有灵。」
      「嗯。」
      「春夏秋冬,四季轮回,生老病死,周而复始。
      生死本来皆有定数,可偶然间有灵物开了智,先是寻得延年益寿的方子,然后一代又一代地寻了下去,不知多少年才寻出这修炼的门道。
      有了修炼门道,便有了神、仙、妖、魔、鬼、怪。
      至于修成什么,变数太多,全看个人造化。
      但,也并非所有灵物都能修炼,要有缘才行。」
      「哦?怎么算是有缘?」
      「这缘呢,一说是族中传承,譬如我,生在磐溪灵地,得了姥姥的缘生来便能修炼;
      二呢,是巧,开窍方式千万种,许是受了仙人点化,许是得了灵药,许是多世行善积来的,这里面的缘由可就多了去了。」
      「那袅袅救了我,我算是得了缘吗?」
      这?你不是同我有夫妻缘嘛,嘿嘿嘿。
      「咳,这我就不知道了,我打算带你回磐溪山让姥姥瞧瞧,她老人家见多识广,定能瞧出些什么。」
      「也好,袅袅,你同我说说姥姥,她是怎么的人?」
      「嗯,我正想同你说说磐溪山,姥姥是我至亲的人,她是九尾青狐,磐溪山族长,外人尊她一声‘绥娘娘’。」
      「绥娘娘?」
      「不错,你与我即是夫妻,便可跟着我唤她姥姥。」
      「嗯。」
      「姥姥修为高深,可呼风唤雨,招云蔽月,随意召唤土地山神。」
      「竟能这般?那要修炼多少年?」
      「没人知道姥姥修炼了多少年?她也从不说。
      倒是传闻说什么都有,几千年,上万年,总之是很久很久了。
      我自小是姥姥带大的,姥姥教我修行,教我处世。
      可我下山那年,姥姥说她要闭关,出关年月未定,所以我这次带你回去只能碰碰运气。」
      「无妨,不管怎么说,我早该去拜见,万没有娶了人家姑娘,还没见过姑娘家人的道理。」
      「呵呵,这倒也是。不过,我从未带外人回去过,所以要先去见虎威将军和碧灵仙君,让他们带你进去。还有..」
      「小心。」
    『二十三』
      有利器破空而来,我被七郎拽到身后,只听的‘铮’的一声,兵器相撞,那东西飞了出去。
      此时七郎挡在我身前,我在他身后被护的严严实实,同那年我随他沙场遇袭时一样。
      朝着落地方向瞧过去,原是个箭头,被七郎用短剑挡了出去,落在草丛里,隐隐闪着寒光。
      我从七郎身后探出脑袋往前看去,天色开始暗了,只看见一个大黑影挡到路中间,虎背熊腰,块头大得很,好像还拿着棍子。
      那大黑影显然没想到箭头被挡开,愣了一下,又往前走了两步,张口喊道。
      「站住,此树是我开,此路是我栽,若要过此路,留下买路财。」
      ......
      ‘噗’——
      听的我笑出了声,这劫道的怕是紧张了,词都念错了。
      仔细一瞧,原来是这山的住家,黑熊怪。
      虽然他穿着黑衣,还拿布巾包住脑袋遮了口鼻,可那轮廓还是能瞧出来的。
      分明就是个熊,装什么人。
      不过,看这紧张劲,想来是头一次劫道,可真是难为他了。
      我轻按住七郎的手,「七郎,这是我们要找的人,莫要伤了他。」
      「他要伤你。」七郎依旧盯着那黑影,语气冰冷。
      「无妨,不是有你在吗?再说我们这次来是有求于人。」
      七郎看看我,脸色依旧不善。
      「别气,我去吓唬吓唬他?」
      七郎叹了口气,最终还是收了短剑入袖。
      哎,这就对了吗?我们可是来化缘的,又不是打劫。
      我摇了摇脖子,把我捡来的修长小木棍交给七郎,嘱咐他待在一旁好好瞧着。
      我转身化成一只大狐狸,这次真的是大狐狸,我使了虚幻之术,化出的真身大了十几倍。
      可惜只有一条尾巴,否则更是威风。
    『二十四』
      我舔了舔爪子,撇过去一个自认嚣张的眼神。
      「你问谁要买路财呢?」
      那小黑熊呆住了,想来是吓到了,手里的木棍‘咚’的一声掉在地上。
      「我的娘唉,劫错了,姐姐莫怪,姐姐莫怪。」说着扭头就要跑。
      嘿嘿,怂了,怂了好,怂了我便更要吓吓你。
      我摇着尾巴猛窜几步追了上去,堵住了他的去路,转身时前爪刨地扬了他一脸土。
      「你刚不是还要杀我吗?这会又跑什么呀?」我压出一个自认为阴冷的声音吓他。
      「姐姐误会了,误会了,我没想杀你,那就是麻药,麻药。」
      麻翻我?亏你想的出来。我平生最恨别人给我下药,想想上次,火一下子就上来了。
      我一爪子把他拍翻在地,摁住它,给我吃土,他即跑不了又不至于被压死。厉声呵道「倒是说说,你麻翻我想做什么?」
      「我不想做什么?是我爹,我爹让我抓个俊俏公子回去。」
      吆喝,你爹口味挺重啊。
      「抓回去做什么?」
      「不知道,我爹只说了让我抓他回去,受人所托,来者是客,莫要伤了他,说完了,姐姐放了我吧。」
      「莫要伤了他,那你就要伤我?」
      「我爹只说抓他一个又没说抓你。」这小黑熊语气带着三分委屈。
      所以是打算麻翻我?再把我丢在荒郊野外?是我想左了?
      我松了爪下的力度,柔声问他。
      「那你抓回去几个了?」
      「一个都没有,半月了,姐姐和公子是头一波上山的人。」
      「那你就想出来一个劫道的馊主意?」
      「不是我,是白娇娇出的主意,先下麻药,麻不翻就假装劫财,再不行就跑。」
      「白娇娇是谁?」
      「白娇娇她,她是玉屏湖的仙子。」这小黑熊的声音竟有几分扭捏。
      我忍住笑问他「可是你心上人?」
      「哎呀,哪有?姐姐怎么可以这样?」
      怎么可以这样?哈哈哈哈哈,天暗成这样,姐姐都瞧的出你这黑熊的娇羞样。  
      瞧他的样子,我的气也顺了。
      「念在你初次犯,姐姐可以饶了你。」
      「当真?谢谢姐姐,谢谢姐姐。」他说罢就想起身,我又一脚把他踩回去。
      「不着急谢,饶了你好说,不过你吓到姐姐了,姐姐要讨几颗灵药补补,你可有啊?」
      「有,自然有。姐姐收了脚,我拿给你。」
      我刚把脚抬起来,背后就卷起一阵阴风,糟了,只顾着八卦这小黑熊,没注意到有人靠近。
      没等我回过头来,就被打了出去,来人打破了我的幻术。
      伴随着一声刻薄的怒骂「哪里来的野狐狸?敢在我乌跎岭撒野?」
    『二十五』
      我变成了人形袅袅飞向了七郎。
      好在七郎接住了我,我忍痛抬起头来,看到一青衣女子站在我刚才的位置。小心地把小黑熊拉起来,给他拍净身上的土,又拿出帕子给他擦脸。
      那小黑熊正在手忙脚乱的解释,那青衣女子疑惑地看了过来。
      然后,我就不记得了。
      当是晕倒在了七郎怀里。
      每逢晕倒必会做梦,每回做梦必有七郎。
      再次醒来的时候,我躺在榻上,七郎趴在榻旁,眼中有满是红血丝,眼下一片青,这张俊脸都憔悴了好多,真让人心疼。
      他见我醒来,忙伸手来探我额头,我正想同七郎撒个娇。
      帐后却伸出一张圆圆的黑脸来,眨着圆眼睛,张口就道「姐姐醒了」。
      这声音,哦,是心怀白娇娇的小黑熊呀。
      之前夜色暗只瞧见一只黑熊,没成想化成人竟生的这般可爱,十三四岁的少年郎,眨着黑曜石般的圆眼睛,咧嘴一笑可见一对小虎牙,好可爱。
      没等我开口夸他,帐后又闪出一个美人来,眉眼细长,乌发朱唇,肤色莹润如玉,三千青丝挽个髻垂下,发间一支碧玉簪,耳边一对碧玉坠,千种风情万分娇媚,让人挪不开眼,再往下看,身量修长,削肩细腰,一袭青色衣裙。
      青色衣裙?啊,是刚刚打我的女人。
      看着她,我又痛了。
      我苦着一张脸,看向七郎。
      七郎安慰地拍拍我的脑袋,「袅袅不用怕,无事了,这是柳夫人,这是墨与。」
      叫墨与的小黑熊冲我呲牙一乐,柳夫人未见半分笑,但眉间也温和了几分。
      想来七郎已经与他们说清楚了。
      「你家娘子醒了便是无事了,你能去歇着了吧,别指望我再救第二个。」
      哎,分明是好心,一张嘴却带着三分刻薄气,柳夫人还是不要张口的好,伤了这张美人脸带来的气氛。
      「去吧,七郎,我没事了。」我拍了拍七郎的手。
      七郎给我掖了掖被角,起身朝柳夫人行了一个礼「有劳夫人照看我家娘子。」
      「无妨,谁叫是我打伤的呢,小与,带这位公子去歇着。」
      「好,有劳柳姨照看姐姐。」
      「一口一个姐姐,你跟人家很熟吗?」柳夫人拧着细眉瞥了小黑熊一眼。
      「嘿嘿。」小黑熊笑着挠他的圆脑袋。
    『二十六』
      七郎同小黑熊墨与走了出去,柳夫人坐到榻前的墩上,捏住了我的脉细细探着。
      「你这小狐狸倒是好本事,哄的你这相公三日未离榻在这守着你,你倒是与我说说怎么的?」
      我吃了一惊「三日了?」
      柳夫人抛过来一个白眼说到「你以为呢?」
      「我以为我刚被打昏,那七郎他三日未睡?」
      「嗯,也算是个有情的,抱着你走上来,又在这守了三日。」
      我心下感动,讷讷说道「我家七郎受苦了。」
      柳夫人又捏住我另一只腕子探脉,凉凉说道「他不过是皮肉苦,你倒是说说,怎么就剩一尾了?」
      我感觉像是被人揭了短,红着脸问「七郎说的?」
      「哼,他不说我就查不出来吗?」柳夫人又扔过来一个白眼。
      「我,意外。」
      「意外?磐溪山的小狐狸,凡是懂点规矩的都不会动你,是你自己?」
      「又是七郎说的?」
      「不是,你家相公什么都没说,反倒是防着我害你,只说了他娘亲同小与爹爹的交情。」
      「那敢问夫人是怎么知道?」
      「我与绥娘娘有过一面之缘,磐溪山八尾狐狸只绥娘娘身边有一只。我不会害你,你可愿意说了?」
      「袅袅失礼了,夫人见谅。」
      「无妨,已无大碍,就是弱了些,好生养着吧。」柳夫人放开我的手腕,又给我盖好被子。
      「有劳夫人了,那日是袅袅不对,捉弄墨与在先,袅袅谢过夫人还愿救我。」
      「不怪你,那熊小子同我说了,误会了他爹交代的事,凑巧他爹又不在,就给办砸了。
      我训了他,让他这几日给你端茶倒水,你不要放在心上。
      我当时也是火气大了,见不得那熊小子受欺负,便下手狠了些。」
      「不怪夫人,夫人修为了得,是我太弱。」我讪讪笑道。
      「失了七尾,是弱了些。这几日我给你吃了些丹药,能恢复些体力。
      不过,狐族与我族不同,你还是早日回磐溪山找绥娘娘,她或许有法子。」
      「是,我会尽快回去。这几日有劳夫人了。」
      「无妨,你也不用一口一个夫人,同小与一样唤我柳姨即可。」
      「是,柳姨。」
    『二十七』
    吃,睡,养伤,我同七郎在乌跎岭待了小半月,日子过的自在悠悠。
      柳姨终是觉察出了七郎的不对劲,逼问了我一番后就一直在给七郎配药调身子,说是虚不受补。
      我问为何会虚不受补?又没吃什么补药。
      柳姨拿眼角上下打量我一番,看得我心里发毛才说道「你当谁都受得了几百年的狐狸精?」
      我还是不明白,又细问了句。
      柳姨白了我一眼说到「近日不要同房。」
      我......
      天晓得,自从七郎病了我俩就再没好过了,不是他病就是我病。
      看着柳姨嫌弃的眼神我又不能解释。
      啊啊啊啊,臊死我吧。
      这狗天气怎么这么热,啊啊啊啊啊。
      我狂奔了出去找了个山头吹风,风吹着我的狐狸毛,风好大,毛好长。
      从那日起,除了例行同七郎吃饭,看七郎吃药泡药浴,我就自己找个山头吹风,毕竟我好了七八成了,七郎还病着。
      后来,除了吹风外,还同小黑熊巡山,去找青蛇姐姐们玩。
      我还一直想看看小黑熊的心上人,玉屏湖的仙子白娇娇,可惜未如愿,她见我来了便闷在家里不出来,我又不能冲进她家把她抓出来,白娇娇是鱼,而我,不会水。
      她不出来我就更好奇,小黑熊放着满山的柳氏美人不喜欢,去喜欢一条鱼,这鱼得多好看啊?
      不过反过来想,七郎放着满城的贵女不喜欢,喜欢我一只狐狸,我得多好看啊?
      呵呵呵呵呵呵呵,坐在山头迎着风,不由得笑出声来。
    『二十八』
      小黑熊墨与是个小话痨,我很快摸清了这乌跎岭上上下下。
      原来墨与就是娘当年在街市上买下来的黑熊崽。
    我问他当年怎么被捉住的?他说有人拿果子谎他,他就跟着去了。
    我......
      墨与是个妖且被养在深山,在族中这个年龄也只算是个半大熊孩子。
    果然办的事都是熊孩子才干的。
    柳姨心情好就唤他小与,心情不好就喊他熊小子。
      哦,还有柳姨,我起初以为柳姨是墨与的娘亲,后来以为是墨与的姨母,毕竟柳姨像护崽样护着墨与。
      最后才知道是我都想左了,柳姨和墨与半点关系都没有,非要拉关系,那就是邻居。 
      起初说乌跎岭名字取得妙,从外面瞧瘴雾笼罩乌蒙蒙一片,岭中多蛇形小道,本以为取了这岭的形来命名。
      实则说的是乌跎岭有两族灵物,墨与一族的黑熊,柳姨一族的青蛇。
      柳姨是蛇,青蛇一族,能化形者皆清丽妩媚,姿容风流,我看遍了乌跎岭的美人,依旧觉得柳姨是此中翘楚,那眼角眉梢的风情当真是一绝。
      我私下问过小黑熊,柳姨这般美人,可有婚配?
      我觉得为之倾倒者应众多,可我又私心觉得这世间的男子都配不上她,至少是我见过的。
      柳姨不单单是美貌出众,那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更是难得,倒是与姥姥有两分像。
      当然是在柳姨不开口的情况下,我总觉得她一开口就要骂我或是骂小黑熊,虽然她真的是好心。
      小黑熊说柳姨修炼三千多年,至今仍是独身。
      这独身的缘由一在无人敢心悦于她,二在他的熊老爹不开窍。
      熊老爹叫墨韫,小黑熊还有个兄长叫墨棠。
      乌跎岭只有三只熊,墨与的娘亲历天劫时没挨住,早早地撒手去了。
      墨棠哥哥如今在云崖仙境求学,熊老爹前日里去雪域赴约未归。
      单留下一个小黑熊墨与让柳姨照看着。
      墨与说打他记事起,就是柳姨照看他,他爹三天两头往外跑,忙着会友,忙着炼丹,倒是柳姨时时把他带在身边,盯着他吃饭,督促他修炼,比他亲爹还操心。
      我问墨与,柳姨为何对他这么好?
      墨与给我倒了茶,又递了个野果子给我,然后讲了个跨越千年的故事。
    『二十九』
      话说千年以前,青蛇一族居于西南灵地,青猗山绿竹林,极少与外族相交。
      可青蛇素来貌美,美名在外,便有外族生了歹心,盘算着趁族长历劫时发难,联手瓜分了绿竹林和美人。
      此中有人劝到,绿竹林虽不与外族相交并不代表好欺负,若不能一击必中必会惹来滔天报复;
      再说此事伤天害理,不应是修炼之人所为。
      有人反驳道,只要众人联手,趁大劫时发难,天时地利人和,必不会失手;
      所谓富贵险中求,那绿竹林可是灵气宝地,绿竹林的美人更是极品;
      再说,在座诸位谁敢说自己未做过半分伤天害理之事?
      饿死胆小的,撑死胆大的,终是有六族决定参与此事分一杯羹。
      那六族很快便打听好了青蛇族长的大劫之日,早早地做好了盘算。
      蛇族修炼者每百年有一难,每九百年有一劫;
      一劫要受九道天雷,称之一九;
      一九为小劫,三九为大劫。
      所谓三九大劫便是要扛二十七道天雷,扛得过便是白日飞升,扛不过便散了,魂飞魄散,灰飞烟灭,从此六界再无半点痕迹。
      那日青蛇族长三九大劫来临,乌云蔽日,压的绿竹林漆黑一片,白日里伸手不见五指;
      忽地狂风大作,厚重乌云里闪出万千细碎银光流窜,最后如麻绳般拧成一条粗亮的闪电,划破云层,照亮整个青猗山,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炸裂声,一道天雷兜头罩下,那青蛇族长就化出原型盘在法阵中迎头受着。
      天雷一道接一道打下,若是有人留心便会发现,每道闪电亮起青猗山就多出些外族。
      十三道天雷过后,那法阵中的巨大青蛇堪堪接住,但已是负了伤;正需凝神聚力的时候,绿竹林里响起一片嘈杂呼声,伴随着四起的杀戮声呼喊声,又是十道天雷降下,一时间电闪雷鸣,血流满地,绿竹林堪比冥府炼狱。
      族长心神大乱想着天劫怕是扛不住了,于是起身迎敌,护族人外逃,交代后人留的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,要沉住气保住命。
      活了两千七百岁的青蛇族长,在最后一道天雷降下时形神俱散,灰飞烟灭。
      距离飞升,只差一步。
    『三十』
      好在终是有族人逃了出去,柳娘负伤带着族人一路东躲西藏,躲六族围剿,躲各路妖魔鬼怪。
      西南终是待不住了,柳娘携族人向北逃去,行至乌跎岭得墨韫夫妇相救,从此便在乌跎岭扎下根了。
      柳娘接了族长一位,带领青蛇一族在乌跎岭韬光养晦,潜心修炼。
      三百年前,柳娘扛过了三九大劫,只身下了西南。
      先去了青猗山绿竹林,一把火将绿竹林烧了个干净,慰了青蛇一族在天之灵。
      又屠了当年围剿绿竹林的六族,据说也是血流满地。
      听到这里,我心惊肉跳,手里握着墨与给的野果子一口没吃,这血流满地的后半段故事我当是听过的。
      三百年前,西南。
     记得三百年前姥姥下了趟磐溪山,去的就是西南,说有屠戮大劫。
      数月后才回来,我问她有何大劫,可她什么都不说。
      倒是跟姥姥同去的昂藏仙君耐不住我缠问,给我讲了个睡前故事,那故事里有青蛇复仇,滔天怒火,人间炼狱,尸横遍野,血流满地,吓得我足足半年都要燃着灯睡。
      碧灵仙君气他吓我,半年没给他好脸色,虎威将军还寻机打了他一顿,昂藏仙君觉得自己挺冤的。
      后来昂藏仙君见我食不安寝,跟我说这是个故事,是假的,可我觉得是真的,不然他怎么会讲的有板有眼,连人家被刨肠破肚挂在哪扇门上都知道。
      现在想想,这屠了西南六族的青蛇当是柳姨。
      那这么说,那日她打我也是手下留情了,否则我小命早交代了。
      我暗自回味了半天,转过头看到闷头吃果子的小黑熊,眨着两只清澈无畏的圆眼睛。
      也不知道柳姨这刀山火海里走出的女子怎么把小黑熊养的这般,这般,这般蠢萌。
      被人骗到集市上卖?真丢妖的脸。
    『三十一』
     自那日后,我每每看到柳姨,就会想到青蛇复仇血流满地。
      这般绝色美人和那屠戮杀事真难想到一处去。
      又过了几日。  
      我问七郎「怎样了?」
      他泡在药桶中调笑道「已然大好,可与娘子一战。」
      哼,讨厌。
      可我还是小心翼翼,与他相敬如宾,不敢碰他半分。
      七郎虽不同与以往,但柳姨说七郎终究是人,先不说能不能与我做真夫妻,单是那七根狐尾就不是凡人能受住的。
      我一心想着救他,竟忘记了这些,修炼者用丹药还要小心行事,必要潜心修炼才能化了那丹。
      可短短三年内,我给七郎吃了七次狐尾,当时只想着活着便好。
      枉我人间行医数年,竟忘记了他能不能受的住。
      我问了柳姨可还有救?柳姨说一时半会死不了,可这症状她也未见过,只能先给七郎缓住。
      七郎体内火毒猛烈,柳姨用至寒冷药堪堪压住。
      我前几日便给虎威将军和碧灵仙君送了信,回信说他们处理完东海事务便来寻我,让我再等几日。
      是夜,我修炼时爬上了乌跎岭附近的山头。
      说来也巧,那山头在玉屏湖附近,我正吞着月华,觉察玉屏湖有异便不自觉瞥了一眼,瞧见那水面上飘着一尾鱼,不对,是一个姑娘,也不对。
      那上半身是个姑娘,生的娇憨可爱,下半身却是鱼尾,月光下闪着粼粼银光。
      她正玩着一颗夜明珠,那珠子足有拳头大小,她将那珠子高高抛远,然后潜身入水,在珠子将入水时猛地从水中探出身来捉住那珠子,诺大一个湖面,形影单只一条鱼,玩的不亦乐乎。
      我突然想到小黑熊的心上人白娇娇,我卯足劲冲着湖面高喊一声「白娇娇」。
      只见那姑娘愣了一下,随即一个摆尾入了水,那高高抛弃的珠子随后落下,‘扑通’一声,在湖面砸出一朵小水花,随后湖面平如镜,半天未见动静。
      这是,又害羞了。
    『三十二』
      「白娇娇出来。」我对着湖面又喊了一声,那湖面依旧平静,连个波都没给我。
      我下到湖边继续喊「白娇娇快出来,墨与下山了,他有话交代我传给你。」
      那湖面冒了个泡,起了个涟漪。
      「我又不会害你,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。」
      那湖面又起了几个涟漪,一圈圈泛开。
      「你不听就算了,我走了。」我假装泄气转身,刚走两步,身后传来破水声。
      哼,果真是道行浅,这都能上当,我压住上扬嘴角,淡定转过身来。
      只见那水中央浮出个圆圆的姑娘来,十几岁模样,长发结成许多发辫,缀着几颗莹白珍珠。
      圆圆脸颊,圆润嘴巴,连那湿漉漉的大眼睛也是圆圆的,穿着件水绿小衫,露出的两节胳膊白白嫩嫩,腕间套着两只银镯,一手托着夜明珠,一手指尖绕着细细发辫打圈,定定地看着我。
      若不是她出馊主意麻翻我,我会觉得她和小黑熊一样可爱,不,比小黑熊还要可爱。
      白白嫩嫩的小圆脸,水漉漉的大眼睛,娇憨可爱。
      「你是白娇娇?」
      「是,小与哥哥让你带什么话给我?」声音清脆,悦耳的很。
      呵呵呵,小与哥哥,上来就问小与哥哥,小姑娘,我可看透你喽。
      「你可知我是谁?」
      「我怎知你是谁?」
      「你不知我是谁你躲什么?」
      「正因我不知才要躲。」她回答的理直气壮。
      ......
      小黑熊但凡有你三分心眼也不至于被人骗去。
      「那我告诉你,你可要记住了,我是袅袅,你可以叫我姐姐。」
      「我为何要叫你姐姐?」
      「也许是因为你小与哥哥也叫我姐姐吧。」
      「姐姐。」
      噗——
      小姑娘可真好骗。
      「这就对了嘛。」
      「小与哥哥说什么了?」
      「你猜。」
      「我猜不着。」
      这么耿直,好无聊的妹妹。
      『三十三』
      「他说~」我拉了个长长的调,吐出句烫嘴的话「他喜欢你。」
      「你,你骗人?」皎皎月色下小姑娘的脸刷地变红了。
      哈哈哈,我这该死的恶趣味。
      「你不信?」我正色道。
      「他,他怎会跟别人说。」她低着头红着脸哝着嘴巴反驳我,在我听来都是嘤嘤嘤嘤嘤嘤嘤。
      「因为我是姐姐啊,你也跟姐姐说说,你喜不喜欢他?」
      她抬起脸幽怨地看了我一眼,红着脸,一点点沉入水中,没过鼻尖时,‘啵’一声吐了个泡泡,缩到水底,留下一圈涟漪。
      哎,这不禁逗的鱼。
      凡事有了第一次,第二次就好办了。
      「白娇娇出来。」
      我站在玉屏湖边扯着嗓门大喊一声。
      白娇娇不出来我就继续喊「小与哥哥让我给你传句话」。
      她就会红着脸浮出水面,敢怒不敢言地瞪着我。
      我看到她的眼神就会觉得自己有些过分。
      可是,我这该死的恶趣味,哈哈哈哈哈哈哈。
      这招没玩几次就不管用了,有一日被小黑熊撞到了,他瞪着圆眼睛问我传了什么话?
      我白了他一眼,白的他莫名其妙。
      传什么话?你同我说话了吗?
      我没有揭破这层纸,这种事让外人来戳破就不好玩了。
      要两个人一层一层慢慢剥,剥到中间,咦,好甜一颗糖。
      若是让外人捅破,便如同被人拿起糖糊一脸,虽然也甜,但太过直白未免少了几分趣味。
      一尾鱼和一头熊,啧啧啧,姐姐只能帮你到这了。
      自那日后,我便常同白娇娇一起吃墨与寻来的野果子,听白娇娇说深湖水底,听的我啧啧称奇。
      我说边疆美景人间故事,他们两个听的啧啧称奇,墨与很少下乌跎山,白娇娇更是自小长在玉屏湖。
      他俩说好,等白娇娇化出双腿便下一趟山,也去看看我口中的人间。
      我看着面前的白娇娇和墨与,这算是青梅竹马吗?
      真好。
      可惜我遇到七郎太晚了,也不知还能伴他几年。
      我犯酸了,一脚把墨与踹下水,惹的白娇娇一阵惊呼。
      大惊小怪,没见过世面,姐姐帮你们呢。
      看着他俩不明所以的幽怨眼神,我恨铁不成钢。
    『三十四』
    又过了几日,虎威将军和碧灵仙君要到了,七郎也好了几分,可启程去磐溪山。
      一别三年,瞧着这两位御风来的仙君,竟生出几分感慨。
      「袅袅,你怎会把自己弄成这番模样?」碧灵仙君满是诧异,拉着我问。
      额,许是糟了些,这些日子柳姨给吃了不少补药,我已然悉心养着了。
      我将这三年的事同他们讲了,碧灵仙君听罢重重一声叹息,久久未说话。
      倒是虎威将军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      我问了他反而又不说了。
      我带七郎来见两位仙君,说来这还是第一次见面。
      成亲时我与二位仙君送了信,但东海事务缠身,未能成行。
      姥姥又在闭关,我独身一人待嫁。
    以至于最后七郎军中的那帮兄弟非要装作娘家人给我充场面,七郎笑称那是他新上任的小舅子们,喝不好可不许走。
    第一次打照面,七郎说他有三分紧张。
      「七郎,这是我同你说的碧灵仙君与虎威将军。」
      「二位仙君,这是言蹊,与我拜过天地行过大礼的结发夫君。」
      「言蹊见过碧灵仙君,见过虎威将军。
      二位仙君为长辈,言蹊早该来请安,但诸事耽搁,未能前来,言蹊请二位仙君责罚。」
    七郎行了大礼,同当日大婚时见长辈一般,我见状忙跟着他一块行礼。
      这感觉,竟像是带着媳妇见爹娘。
      就是不知我的七郎小媳妇,二位仙君瞧着可还满意?
      我想着想着竟乐出了声。
      抬头看到虎威将军瞥了我一眼,随后同碧灵仙君将我们扶了起来。
      虎威将军将七郎从头到脚瞧了个遍,恨不得刮下层皮来再瞧瞧里面。
      七郎乖乖站着任他打量。
      我这会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,还得靠碧灵仙君。
      「言重了,言公子既与我家袅袅结为夫妻,日后还望好生相护。」
      「言蹊能娶得袅袅,已是三生有幸,日后定竭尽全力护她周全,还望二位仙君宽心。」
      「嗯,我家袅袅有时娇气了些,但德行不差,日后若有不是的地方,还望言公子多担待。」虎威将军一如既往的护短,我鼻子泛酸。
      七郎拱手道「言蹊与袅袅既结为夫妻,夫妻本一体,自然是袅袅说了算,万不会生出嫌隙。」
      我说了算?我家能有什么事让我说了算?
      我想了想,无非是今日吃些什么?明日吃些什么?
      我又是个很‘随便’的人,自然是七郎煮什么,我就吃什么。
      不放盐的煮羊肉,不放盐的烤鱼,七郎能做的出,我就能吃得下。
      碧灵仙君点了点头,与虎威将军相视一眼,随后从袖中拿出个细长匣子递给七郎「这是东海寒玉,带在身上可压制三分火毒,当作是我的贺礼。」
      七郎忙双手去接「谢碧灵仙君」。
      我看了看那匣子,抬头瞅了瞅虎威将军。
      虎威将军一脸了然「自然也有你的。」
      说罢从怀中掏出个扁方盒子,嫌弃地递给我。
    『三十五』
      我忙不迭地打开来看,原是个白玉镯,上头浮着一抹流云翠色,这东西我见得多了,比不上七郎的东海寒玉稀罕。
    但这是虎威将军送的新婚贺礼,我还是高高兴兴地戴上了。
      虎威将军见我随意,说道「别以为这是寻常物件,这可是个宝贝,好生收着,莫要磕了碰了。」
      「知道了,知道了。」
      我拿过七郎的匣子将寒玉给他佩在腰间。  
    果真是东海宝物,触手便是一阵凉意袭骨而来,满目清明,提神醒脑的狠。 
      细看来,那寒玉里竟也有一抹翠色,与我的手镯倒是配。 
      哼,我就知道。
      碧灵仙君身上的东西向来成双成对;
      若是单的,虎威将军也会想法子配成一双。
      我投过去一个了然的眼神,虎威将军假装正经握拳捂嘴咳了一声。
      要离开乌跎岭了,在这小住了近一月,竟有几份不舍。
      小黑熊拉着我的袖子眼泪汪汪,白娇娇抛给了我一颗珠子,说好下山后同小黑熊去找我。
      柳姨这次倒没开口,只拿眼角眉梢瞥了我,扔给我两个锦囊,留下一道施施然的背影。
      打开来看,两瓶丸药,一瓶是给七郎的,一瓶是给我的。
      我打心眼里谢她。
      从碧灵仙君那讨来些东海的宝贝做谢礼,可到底没再见着柳姨,只得托墨与转交给她。
      有了虎威将军同碧灵仙君相护,很顺利地进了磐溪山。
      已六年未回,山水树木,百草花鸟,似半分未变。
      入了山门我便去找姥姥,可她仍在闭关。
      我只能等了。
      等她出来,看能否解了这火毒。
    『三十六』
      我带七郎住我的院子。
      日日柴米油盐,如同人间。
      晨起清粥稀饭,饭后来一颗柳姨的药丸子,有滋有味。 
     小院傍山,一侧是峭壁,一侧是深崖,夜里月色极好,利于修炼。
      七郎也极喜欢这地方,他说这是他梦里的世外桃源。
      我笑问他「七郎梦里的美人是谁?」
      他定定瞧着我答「袅袅」。
      虽是玩闹,我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欢欣雀跃。
      夜里我坐在房顶修炼时,七郎就在院里舞枪弄棒,身姿轻盈,带出飒飒风声。
      我一睁眼便能看到他,一睁眼便是满心欢喜。  
      要是日子能一直这样过就好了。
      这日磐溪山外来一个鬼夫子,自说精通医术,碧灵仙君便带他来给七郎瞧瞧。
      那鬼夫子给七郎瞧了半天,说没什么毛病。
      反过来给我瞧,说脉象有异,当是有病。
      满口胡话,我看他才是有毛病,忙不迭地要赶他出去。
      他口里喊着「借贵宝地一用,愿来这磐溪山做个面首。」
      碧灵仙君问我「怎么办?」
      「姥姥既在闭关,便由碧灵仙君做主吧。」我忙不迭的送走了人,关上大门就对上了七郎疑惑的眼神。
      哎,又要问我磐溪山秘事了。
      「得嘞,相公泡壶茶来,娘子我给你说说这磐溪山秘事。」
      七郎泡了壶茶,又给我端了碟果子。
      啧啧,我们家果然我说了算,这当家作主的滋味,呷口茶润润嗓子。
    『三十七』
      「七郎可知磐溪山是我狐族府地,族人散在磐溪山各处,随处可居。」
      「嗯。」七郎喝茶也风雅,坐的脊背挺直,修长手指捏住茶杯,让我想起清风霁月,秀色可餐,然后……
      他清咳一声,我回了神,好色地笑了笑,继续说到。
      「磐溪山有一处是族长仙府,仙府有一后山,后山有三千窟,相公猜猜那三千窟里有什么?」
      「狐狸?」
      「不对。」
      「仙人?」
      「也不对。」
      「灵丹妙药,修炼秘籍?」
      「还是不对。」
      「难不成有鬼?」
      「哎,有姥姥的三千面首。」
      七郎听我吐出最后四个字,瞪大眼睛抬头来瞧我,似是不信,我又点了点头。
      他脸色开始变化,先是不信,又是疑惑,然后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。
      「你那日同我说的是真的?」
      「哪日?」
      「成亲前你留的书信。」
      「说了什么?」
      「说你要去找块风水宝地好生修炼,大成后,养他个三千面首,快快乐乐过日子。」
      ......
      「呵呵,七郎,莫翻旧账,我那,那不是要离开你放狠话嘛,莫要当真,当真就没意思了。」我打着哈哈糊弄过去,七郎将信未信,我索性放开说吧。
      「这堂也拜了,亲也成了,洞房花烛夜也过了,你想怎么?」
      七郎见我一脸赖皮样,无可奈何摇摇头。
      「那就让为夫收了你这妖精吧,莫要去祸害他人了。」
      「好的呢,袅袅发誓,只要相公一个,不过这日后若是有了娃可要辛苦相公了。」
      「这和娃有何关系?」
      「自然有关系,我只有你一个,带娃只能让你来做。」
      「等等,袅袅,三千面首是做什么的?」
      「这就多了,守卫,出战,行医,炼丹,度化,还有带娃,还有...」
      「带娃?」
      「哦,就是带我,主要是虎威将军与碧灵仙君,昂藏仙君偶尔也搭把手。」
      ......
      「怎么了七郎?」
      「你对面首是否有误解?」七郎好笑地看着我。
      「呵呵,不同于坊间对吧,坊间说的面首都是用来暖床的,对吧?」我扳回一局。
      「你知道?」
      「知道啊,我下山前三年都在坊间行医,喜欢听人说书,最喜欢的就是南诏女王养面首那段,简直是...」
      七郎的脸色又不好了,嘿嘿,又扳回一局。
      「那,磐溪山为何也称之为面首?」
      「这来由早了,据说当年是姥姥放话,她要养面首。
      这话本是放给一人听的,谁料来了数千人,偏偏那人没来。
      姥姥气不过又不能言而无信,便一通挑拣,拣出十几个扔在后山,让他们好生修炼,若敢惹事生非必会严惩。
      起初也有胆大的贪恋美色,悄摸摸往姥姥跟前凑,果真被痛打一顿扔出磐溪山。
      日子久了,就都知道姥姥要的面首无需陪侍左右,要好好做个摆设。
      后来便有人图清修前来寻求庇护,借磐溪山灵气修炼,愿为磐溪山炼丹,以磐溪山名义悬壶济世,姥姥见真是潜心修炼便也让入后山。
      久而久之,后山人越来越多,便出了个‘绥娘娘仙府后山三千面首’的传说。」
    「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传说?」
    「你那时候还是人。」
      「后山人多了,但也总不能当摆设,姥姥偶尔也放些事给他们,比如赴各仙家的宴,比如养我。」
      「碧灵仙君出自东海,也来寻求庇护?」
      「不是,碧灵仙君为躲虎威将军。」
      「磐溪山既庇护碧灵仙君,又怎会让虎威将军进来?」
      「虎威将军跟姥姥说他尤擅带娃。」
      ......
    「碧灵仙君同虎威将军是怎么一回事?」
      「七郎,改日再说吧,我累了,想去睡会。」突然好困。
      「好,去睡吧,我们的日子长着呢,改日再说。」
      「你抱我。」我扒着七郎的胳膊撒娇。
      「好。」
      七郎将我抱起,我窝在他怀里,听着他的心跳数步数。
      一步
      两步
      ...
      ...
      九步
      好困,七郎,我们要长长久久,好不好?
    『三十八』
    我又做了一个梦。
    这回,梦里没有七郎。
    醒来后,昏昏沉沉,七郎吓坏了。
    我骗他说近日颇累,需好生休养,他信了。
    体内渐有异象,我隐约觉察到出什么。
    想着等姥姥出关帮我,可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。
    万不可坐以待毙。
    这日醒来日头极好,我去见了药婆婆,想着她能不能看出些什么?
    药婆婆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,只说我身子骨弱了些,要好好养着,有些异象她也说不出是怎么一回事。
    我还是不甘心。
    「阿婆,你可知狐族第九尾?」
    「呵呵,袅袅可问倒婆婆了。老身活了数千年,只有缘见过绥娘娘一尊九尾,这狐族的修炼秘术老身当真不懂。」
    哦,也对,阿婆是树,又怎会懂狐的秘术。
    「袅袅或许可去绥娘娘仙府看看。」
     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,姥姥是不在,可仙府我还是能进得去的,我欢喜拜别药婆婆,直奔姥姥仙府。
      翻遍了仙府书阁也没找到九尾相关的只言片语。
      难不成,是我想多了?
      出书阁的时候,一轮圆月高悬,月光澄澈,瞬时神清气爽。
      小院里,七郎歪坐在树下的榻上睡着了,一旁的小几上有几道小菜,还有一壶酒,打开来,酒香扑鼻,走近竹榻,我看着七郎,还是怎么都看不够啊。
      七郎,七郎,我们要长长久久,好不好。
      我抬手想碰碰他的脸,手还没伸出去,他就醒了。
      「回来了。」他坐起来,眸中满是欢喜。
      「嗯。」
      「饿了吧?」
      「嗯。」
      「来,我做了你喜欢吃的。」
      「嗯。」
      「袅袅,你怎么了?」
      「无事。」
      「先吃饱肚子。」
      「好。」
    『三十九』
     这人间清欢,能享几日便是几日吧。
      有七郎相伴,能潜心修炼,眼下便是最好的日子。
      修炼的时辰越发的长,吃完了柳姨的丹药,又让药婆婆增了几味大补药。
      七郎见我拿药丸子当饭吃,问我可有事瞒着他。
      我摇摇头,能有什么事瞒着你?我又没有偷汉。
      他气的笑了,伸手过来掐我的脸。
      我圈住他的脖子与他滚成一团。
      笑笑闹闹,有你真好。
      我还是有件事瞒着七郎了。
      我到人间寻机缘修第九尾,可这第九尾也看时间。
      譬如,每逢百年便易触动天劫,算算日子,六百年整快到了。
      这日,我正拿着新寻的卦书给自己掐算姻缘子嗣。
      昂藏仙君曾说,卦不能乱算,易触发天机,我仗着自己卜术不精,把此话当作耳旁风。
      可算着算着,就算到了九尾天劫,且看这卦相像是快到了呢?
      该不会是算错了吧,再来一把。
      一连三卦,皆是此相。
      难不成,真快到了?
      是快到了,瞅着这青天白日的,天怎的就突然黑了呢?
      不好,乌云蔽日。
      「七郎,快躲开,躲的远远的,越远越好。」
      「千万不要出来。」
      『四十』
      我一边喊一边提气狂奔,向着磐溪山巅,山中生灵众多,莫让雷劫伤了他们。
     眼看着云团越来越密,云中金光隐现,这雷劫怕是与以往不同。
      待我奔到山巅回头来看,墨云翻涌,遮天蔽日。
      细听来,不见半丝鸟鸣兽嘶,想来,那些小家伙已经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了。
      各路神明,姥姥,虎威将军,碧灵仙君,昂藏仙君,柳姨,药婆婆...可要保佑我啊~
      我临时抱佛脚,合着爪子念着各路仙君的法号,哪位能显灵的可要尽快啊,晚了可就阴阳两隔了。
      金光频现,这雷劫要到了,桂花树下埋着的百年佳酿还未交待给七郎?
      是传个信还是捏个决?
      来不及了,乌云裂隙,金光骤袭。
      我忙十指结印,凝神聚力幻出法阵。
      雷鸣灌顶,痛入骨髓,魂都快震丢了。
      金光过后,只听见‘叮’地两声,低头来看,虎威将军送的玉镯与白娇娇送的鲛珠皆碎了一地,身上的衣裙亦是破烂不堪,看不出原本模样。
      啊,只能化原形了。
      我转了转还能动的脑袋化成狐身,竟发现仅剩的一尾似乎法力微弱。 
      九尾天劫,九尾天劫,我口中喃喃念道,想着青蛇一族的三九大劫。
      若我所思不假,难不成是九道天雷,一尾迎一道?
      可是,我秃了啊。
      这第一道尚且堪堪受住,倘若真是九道天雷?
      怕是要,灰飞烟灭了。
      七郎,姥姥,怎么办啊?呜呜...  
      泪珠还没滚出眼眶,第二道天雷就下来了。 
      呜呜呜,该来的都来了,着实跑不了啊。
      我忙噙着泪花吸住鼻涕凝神,调起周身法力,结印相抗。
      『四十一』
      这第二道天雷下来后,才知道方才喊痛喊早了,第一道不过是毛毛雨。
    如今距离灰飞烟灭只剩两眼一翻了。
      最后一口气吊在喉间,进不去也出不来。
    「袅袅,袅袅...」  
      乌烟瘴气里我似乎听到了七郎的呼喊,由远及近。
      呵,到底是要死在牡丹花下,临死都能听到我家七郎的声音,上苍待我不薄。
      想着鼻头就酸了,随后四肢百骸的酸痛袭来。
      七郎,这劫,袅袅怕是渡不过了...
      若渡不过,便剩下七郎一人。 
      呜呜呜...
      袅袅不愿七郎难过,所以,这回要有私心了,七郎可莫要怪我啊。
      七郎,七郎,今日过后你便忘了吧。
      忘掉边塞的医女袅袅,忘掉言府的小妾袅袅,忘掉你的娘子...
      忘掉你的娘子袅袅,七郎啊,七郎...
      撑着最后一口气,十指结印。
      信女花袅袅一生从未行过伤天害理之事,奈何修为尚浅,微末道行难渡此天劫,唯愿上苍,善待我家夫君言蹊。
      花袅袅以此生善缘为引,结生死咒:愿言蹊永忘花袅袅,此生平安康健,万事无虞...
      生死咒,狐族秘术,一生一死。
      七郎,就此别过了。
      终是松了最后一口气,陷入无边黑暗。
      『四十二』
      好长一条路,又黑又冷,远远地看到一只灯笼闪啊闪的,我朝着那灯笼走了过去,瞧见一个人影,莫非是,黄泉引路人?
      走近来,原是位道长,一袭白袍仙风道骨,须发灰白,生的慈眉善目,可怎么走起路来飘飘忽忽的?
      细瞧来,原来这道长的道袍下一片空虚,竟没有脚。
      我心下恐慌,这是遇到什么东西了?
      转念一想,我死都死了,还怕甚啊?
      「道长留步,小狐袅袅,敢问道长去往何处?」
      「往生之处。」
      「此路是黄泉路?」
      「不错。」
      额,果然是死的透透的了,这都踏上黄泉路了。
      可是,我还没活够,既然还有魂魄,不知可有法子回去,忙走几步追上那飘忽的道长。
      「道长等等我,这路上黑,不妨结个伴?」
      「亦可。」
      走了好久,依旧是黑压压一片,唯一亮的是那盏红灯笼,拎着灯笼的还是位没有脚的道长,诡异的紧。
      哎,长路漫漫。
      「敢问道长是打何处来?」
      「磐溪山。」
      哦呵,黄泉路上遇同乡。
      「巧了,道长,我也自磐溪山来的,敢问道长,您是怎么来的?」
      「渡劫。」
      「嘿,又巧了,我也是。可我从未见过您啊?敢问道长仙居何处?」
      「绥娘娘仙府后山。」
      天呢,后山三千窟?该不会是?姥姥的面首?
      咦~,我不在的这些年,姥姥竟然这般放肆了吗?连道长也不放过?
      哎,都是长辈。
    『四十三』
      「咳,道长,小狐袅袅,来自磐溪山绥娘娘座下,方才失礼了。」我正色行礼。
      「无妨。」  
      「既如此,敢问道长,可有法子回去?」
      「可有心愿未了?」
      「是,走的匆忙,只字片语未曾留下,心中记挂,若能回去看看再好不过。」
      「只是看看?」
      「嘿嘿,若能留下那就更好了。」
      「黄泉路上走不了回头路。」
      「这是为何?」
      「你一看便知。」
      我诧异回头,身后哪还有路啊?
      分明是一潭黑水,水中白骨浮动,毒虫隐现,骇人的紧,每往前走一步,身后的潭水就往前涌一步,所以只能往前走,万万回不了头。
      这下糟了,怕是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。
      可不对啊,历劫前的那卦相说我子嗣颇多啊,至少有仨。
      难不成是算错了?
      不会啊,我连大劫都能算到,怎么会算错子嗣。
      我重新打量了眼前的道长,定有古怪?
      「道长,你手上这盏灯是?」
      「引路灯。」
      「即是引路灯,能否引向人间?」
      道长飘忽的身影顿了一下,然后继续提着灯笼向前走。
      那一顿,我瞧见了那道长提着灯笼的手上有截丝线,是千丝引,可拴人魂魄,想来这道长与姥姥因缘不浅。
      「道长,能回去对不对?」
      道长不说话。
      「道长,您老就没有什么话要交待给姥姥吗?」
      依旧不说话。。。
      「道长,您老可知姥姥后山三千窟是怎么来的?」
      。。。
      「道长,姥姥在等一个人,您老可知是谁?」
      。。。
      「道长,姥姥等的那人始终没来,您老说他还会不会来啊?」
      。。。
      「道长,您老知不知道...」
      那道长忽然转身,目光悠悠。
      「回不去了。」
      「什么回不去了。」
      「你回不去了,即是渡劫,不消片刻功夫便要灰飞烟灭。」那道长悠悠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理我。
      回不去了?
      若这般,那生死咒便会灵验,过了今日,七郎便会忘记我了。
      七郎,七郎,晕眩袭来。
    那道长说的对,历劫的人哪会留下魂魄,这是要灰飞烟灭了。  
      灵狐开智,在这天地间得以存活六百年,享过天地灵气,亦受过人间疾苦,奈何凭它万般造化,终是逃不过这最后的归宿。
    『四十四』
      「袅袅,袅袅...」
      又是七郎的呼唤声,越来越近了。
      哎,皆是幻像。
      可我,还是不死心。
      再瞅一眼吧,就一眼,我憋着力气强睁开眼睛。
      入目来,是七郎乌漆麻黑的一张俊脸,双眼通红,但,依旧好看。
      唔,我又想哭了,这定是回光返照,原来魂飞魄散前还能回光返照。
      「啧啧啧,现在的年轻人啊,光天化日,搂搂抱抱,世风日下吆。」
      竟是那提灯笼的半截道长,也在回光返照?
      七郎对他的话枉若未闻。
      「袅袅,你动一下试试,可有不适之处。」
      我动了动手,竟灵气充沛,暗自发力,身后狐尾绽出,如孔雀开屏。
      我数了数,竟有九条。
      这是回光返照?还是,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?
      九尾天劫过了?我不敢信。
      「七郎,我明明记得只受了两道天雷?」
      「自是有人替你受了。」那道长还在飘。
      「此话怎讲?」
      「有因必有果,你拿七尾救的那人,自然要拿七条命代你受过。」
      七郎?
      「七郎,你可是受了雷劫?你怎能受的住?」我慌忙拉过他的手臂来探。
      「小姑娘慌什么,又不是七道,不过一道而已,七条狐尾若还受不了一劫,岂不是啧啧啧。」我顾不得他的戏谑,转身问七郎。
      「当真无事?」
      「无事。」
      我捏着他的脉象查不出什么,喃喃问到「七郎,你到底是个什么啊?」
      「是,你相公。」
      老脸泛红「嗯~我不是说这个,我是说你是人还是妖啊?」
      「...」
      「算了,是什么都不打紧明,是我的七郎就好。」
      「啧啧啧,现在的年轻人啊,搂搂抱抱,啧啧啧。」
      咦,这个看热闹的还没走。  
      『四十五』
      「言蹊多谢道长相救。」七郎转身正色行礼。 
      「言小郎君,贫道未曾骗你吧,贫道那日说的都是真的,你这回信了吧?」 
      「信。」
      我听的满头雾水。
      刚想发问,看到道长身后闪出一人。
      今儿是什么日子,姥姥竟然出关了,依旧是,那般美貌。
      姥姥手上捻着千丝引,千丝引的一头系在飘忽道长手上。 
      姥姥看了我一眼道「袅袅既无事,你也该回去了。」
      随后捻动千丝引,将那道长收入荷包,塞入,怀中。。。
      「袅袅,好生休养,万事待我下次出关再说。」说罢,便不见了。。
      把我万般疑问堵回肚子里。
    「七郎,你认识那位道长?」
      「有过一面之缘,是上阳观的祖师。」 
     ......
      「历劫的那位?」
      「确是。」
      「可他明明说他是姥姥的,嗯,他住在三千窟。」
      「这我就不知道了,不过,他确是上阳观祖师,也是他刚救的你。」
      「那刚他还骗我说会灰飞烟灭,我以为要见不到你了。呜呜呜。」
      「莫哭莫哭,这么些年了,祖师竟然还是这般?」
      我突然想到一事。
      「七郎,道长那日和你说了什么?」  
      言小郎君低头看了看自家娘子,抬手将那乌漆麻黑的脸狠狠按在胸前,紧紧抱住,吸了吸鼻子想起雾钟山上阳观白日惊雷响起前的一幕。  
      那仙气飘飘的牛鼻子老道说:你那娘子定是个要遭雷劈的。
    完结撒糖。
    开番~
    言蹊篇
      有些事我向来不信的,譬如那日上阳观的祖师说我的娘子将来定是个要遭雷劈的。
      还未等我驳他,大晴天的忽地就乌云蔽日,几道金光闪现,伴随着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,那祖师爷就不见了。
      果然,乱说话的才会遭雷劈。
      我家娘子?
      阿姐说也不知谁家的姑娘那般有福气,配的上我这等好相貌。
      男儿郎要那般好的相貌做什么?大丈夫当顶天立地,保家卫国。
      我是言蹊,言家七郎,言氏一族世代从戎,我亦自幼随父征战。
      我不信鬼神,自诩征战沙场的男儿当无所畏惧。
      娘说:「七郎,话不要说太满」。
      「沙场上见过血的汉子怕甚,还能打不过他吗?」
      「哼,那万一是个狐狸精呢?」
      「那,她长得好看吗?」
      「好看,你日后见到了记得娶回来做媳妇。」娘没好气的骂到。
      看,亲母子之间怎会有平静的交流。
      「好啊。」
      后来,我才知道,有些话是不能随便答应的。
      那日,我从京城回边关,路过一片山林,遇到了一个姑娘。
      那姑娘芳名袅袅,打京中来,路过此地,说被山匪打劫,要我救她一命,愿以身相许。
      我见她一个弱女子留在这山林确实不妥,且天色已晚,若这林子中再有野兽,岂不危险。
      便打算先带她出了这山林。
      上马后,这姑娘兴致盎然地哼起了小曲儿,未见半分慌张。
      我暗自纳闷,入了山林大半日,连个人影都没见,哪来的山匪?
      后来想想,这姑娘该不会是冲我来的?北漠细作?
      毕竟哪家的山匪这么没眼色,劫了银钱,留下这么个漂亮姑娘在路边,等着让人英雄救美?还告诉那姑娘有个叫七郎的英雄即将路过?
      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      原想着出了山林到有人烟的地方,就将她放下。 
      可这山林有些大,走到天黑才勉强出去。
      出去后也并无人烟,只有一条河与一个小木屋,想来是猎人留下的。
      走了一天,马也疲了。
      看来,今日要在这荒郊野外过夜。
      我与她说今日走不出去了,要明日再赶路。
      「我叫袅袅,暖日迟迟花袅袅的袅袅。」她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道,嗯,笑起来还挺好看。
      「好,袅袅,我们明日赶路,你家在何处?」
      「那就明日赶路,至于去哪出了山林再说吧,我饿了。」她捂住肚子看向我,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。
      哎,这姑娘,是心大还是傻?
      孤男寡女,荒山野岭,还敢要吃的,万一遇到坏人...
      算了,送佛送到西。
      「吃鱼吗?」
      「好啊。」
      亏的大哥多年悉心教导,艺多不压身,否则今晚就要选个上风口喝西北风了。
      捉鱼,开膛破肚,生火...
      「好吃吗?」
      「好吃。」
      没放盐巴怎么可能好吃。
      可她是吃的挺香。
      月明星稀,又是一个不眠夜。
      我让她睡在小木屋,我来守夜。
      她坦然应下。
      生平第一次和一个姑娘在荒郊野外过夜,上回刘二墩说拉过姑娘的手已经羡慕死那群半大小子,这回想想就,来精神啊。
      为免夜里有野兽,我睁着两只眼睛背了一夜兵书,好在一整夜,平安无事。
      天泛起鱼肚白时,她去河边洗漱,回来时,依旧是鞋底不见泥,衣衫上连个褶子都没有。
      说实话,是个顶好看的姑娘,只是不知道她有何图谋,正值两军交战,该不会是北漠派来的细作?
      不慌,若是细作,早晚会露出马脚。
      我摘了野果给她。
      「谢谢七郎。」
      若那林子真有山匪,昨日那山匪,也是个瞎的。
      又是半日才见到人烟,越走离边关越近。
      问她去何处?
      她回「七郎救了我,自然是七郎去哪我去哪。」
      看着她的眼睛,心腔突地一片扑通乱跳,好容易才按住。
      边关苦寒,不是姑娘能待的地方,我问她可还有去处?
    看得出她很努力地装模作样的想了一刻钟,苦脸回道确是无处可去,但家中有长辈行医,她习的一身医术,亦不怕苦寒,愿随军行医,只求一个安身之处。
      我想了想,我若胆敢带一个姑娘去军中,不肖等军法处置,爹爹就能先打死我;
      倘若这姑娘有医术,倒还有三分说法;
      若这姑娘是个细作,带在身边总好过敌明我暗;
      再说这里远离京城,若真是孤女,亦不能让她独自回京;
    索性,送佛送到西。
      打定主意后,给她寻了套衣裳,扮成小厮同我去边关。
      一路走下去,又是七日,她未喊过半声苦。
      到边关后,先将她安顿在营帐,随后去跟爹爹述明,想将她先安顿在军中,我瞅着爹爹的神色越发不对,又改口道若是医术尚可,就送到娘亲身边,爹爹脸色这才好了些。 
      就这样,她在边关安顿下来,隐去真名袅袅,唤做胡大暖,同军中何大光,刘二墩,李三狗,周二杆,听起来就是兄弟,除了我与爹爹,无人知道她是女儿身。
      我先给娘亲送了信,让娘亲打听京城可有此人,寻她家人,若是有,不日就把她送回京城;若是没有,那便...
      还未等到娘亲的回信,一场恶战先到了。
      那日,两军交战,虽是险胜,但伤亡过多,我去随行医官帐中讨药;遇到她在救人,那将士被一箭刺穿左臂,要先拔箭再上药,但拔下的箭头会带着碎肉和血飙出,原以为她一个姑娘定然会怕,不成想她下刀拔箭上药包扎一气呵成,处理好那将士伤口后衣衫早已血迹斑斑,脸上亦有干涸血迹,但清亮的眸子未见半分慌张,转身吩咐身后的药童喂药,帐中横七竖八躺着好些人,哀嚎遍地,气味嘈杂,未见她皱半分眉头。
      沙场无情,原以为她会被吓到,不成想是我想左了。
      这日娘亲的回信到了,京中行医的人家中没有叫袅袅的姑娘,亦没有哪家姑娘走丢。
      我早该知道,她不是京中女子,京中女子多富贵娇弱,若是见到这般血腥定然早昏过去了。
      她究竟是谁?
      为了弄清她究竟是不是细作,我以旧伤未愈为由,将她留在帐中,同吃同住,想着早晚让她漏出马脚。
      不料,马脚没漏出,我先给自己惹了麻烦。 
      她医术了得,早已与众人打成一片,那日得了胜仗,犒赏将士们,一不小心她就喝多了。
      她虽是扮作男装,但容貌俊俏,身材娇小,在一群糙汉子中尤显娇弱,军中无女子,糙汉子们对她颇为照顾,这下,我不光要防着她是细作,还要防着哪个不怀好意的接近她。
      我从不知她喝多了竟是这幅德行,黏人的很,非让我将她,抱回去。
      军中汉子多,没有女人的军营糙汉子更多,个个嘴上都没个把门的。
      众人喝的脸红脖子粗,一齐起哄,言小将军好福气啊,这胡兄弟长的比女人还好看,抱回去暖被窝美妙的紧呢,哈哈哈哈。
      这般瞧来,胡兄弟和言小将军还挺般配,小将军可要好好把握啊,有些东西啊,有比没有强。
      是啊,若是胡兄弟瞧的上我,那我定然是任君采,采,采撷啊。
      哈哈哈哈哈,你这老粗,还拽文词...
      越听越不像话,我也不想扣上个好男色的名声,若传出去,我娘定会打断我的腿。
      那日吃了酒,脑门热的紧,偏偏她还紧紧挂在我胳膊上,甩也甩不掉,血气上下翻涌,拉扯间,不知道谁拉下了她的帽巾,一头长发散下。
      众人瞬间醒了大半,不知谁眼尖,喊了一声:胡大暖有耳洞。
    军中有女子?
    言小将军竟私藏女子?
    天呢???
      众人齐齐散去,刚还拉扯的手都缩到身后,留下血气渐平的我和不知死活的胡大兄弟?
      在众人诧异八卦的眼神中,我只好将她带回军帐。
      不过半盏茶功夫,我爹就来了,站在军帐外叫我滚出去。
      他老人家当是特意赶来打断我的腿?
      看着熟睡的她,冥冥中有种错觉,老子栽了。
      知父莫如子,不出意外,赏我一通军棍;至于胡大暖,行医有功,许她继续留在军中做医女。
    但是,不能和我一个帐。
      至此之后,她在军中有了身份,但鉴于她是女子,还与我同住过,诸人皆避让她三分。
      再后来,军中都默认她是我娘给我准备的人,胆大的还唤她一声‘小嫂嫂’。
      我遇到过几次,本想申斥,转念一想,‘小嫂嫂’也不错,就这样,再没人敢打她的主意了。
      虽然,‘小嫂嫂’有名无实,但每次我爹看我的时候,我都心虚。
      只为,我曾抓到过她偷看我洗澡,生平第一次,被人偷看,想想就,羞耻的很。
    更可气的是,她被抓住了还一脸坦荡,反倒衬的我小家子气。
    我问她可还偷看过谁?她说只喜欢看我。
      我?要不要谢谢您独宠我一个。
      自那以后,我下令军中汉子洗澡都要轮班值守,避免敌军偷袭。
     胡大暖身份被拆穿了,唯一的好处就是我好南风的留言不攻自破。
    她让我唤她袅袅。不为它,只为她喜欢,我便随她去了。
      后来,日子久了,当真习惯她在身边了,她的营帐在旁边,几乎吃住一起,打仗时我做先锋,她亦是陪我一起,次次重伤,都是她亲自疗伤。
      整整一年,我都没有寻出她的马脚。
      但,养兵千日用兵一时,谁能料到日后会怎么。 
      常年在沙场,凶险之事犹如家常便饭。
      那次,我率兵追袭,不料被深入敌圈。
      随行将士死伤惨重,我亦身负重伤,弥留之际,似乎看到了她。
      再后来,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军帐中了。
      爹爹说,此次伤势异常凶险,若有分毫之差,我便...
      分毫之差?我明明记得那利箭穿胸而过。
      爹爹又说,幸而袅袅在,整整看守了你两日,寸步未离,这孩子,对你着实是...
      后面的话我不记得了,只记得,她那几日面色惨白,着实让人担心。
    我便写信托我娘备了好些山参给她补身子。
    我娘不出意料地想歪了,还备了好些其他的。
      再后来,不知怎的,那两年凶险的事异常多,但每次都险险保住性命。
      大哥说,袅袅是我命中注定的福星,有她在,我便能逢凶化吉,可我知道,我每次重伤痊愈后,袅袅都宛如大病一场。
      说是我遇到凶险,不如说是她遇到凶险更为恰当,渐渐地,我便开始有些畏手畏脚。
      再后来,我渐渐发现异常之处,身体越发地好,几乎是百毒不侵,武功亦是日益精进,习练兵器时越发轻松。
      还有,就是,我做过一个梦,梦中有袅袅,军帐中的被子上竟绣了两只花鸳鸯,花的很啊,醒来时胯下冰凉,我晓得男女之事,可这种梦境还是第一次遇到。
      再往后,有时夜间醒来,我头上竟长了耳朵,像是狐狸,我心下慌乱,一慌乱,那耳朵又消失了。
      偶然间发现,只有梦到那云雨之事的时候,耳朵才会长出来。
      我翻遍古籍,也没找到此类记载。
      我隐约觉察出与袅袅有关。
      此后,我细查袅袅,发现她总是在夜晚的时候出去,尤其是夜色极好的时候。
      跟了她几次,发现她只是找月色好的地方枯坐,只是盘膝而坐,什么也不做。
     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,总要等她回来才能睡着。
    日子久了,我不在的地方都在盛传关于我和袅袅的这样那样酿酿呛呛。
    虽然,身正不怕影子斜。
    但是,从练兵场走到营帐这一路,就听到不下三个人偷偷摸摸说我今天多吃了一碗,当是昨夜被胡医官给累坏了。还用那种眼神偷偷睨我。
    就,很离谱。
    军营中到处流传着我不知道的,关于我的风流事。
    更离谱的是,那日两军对垒,对面叫骂「那个养小妾的,出来一战啊」。
    全阵的人全都看向了我,包括我爹。
    我气不打一处来,策马出战,迎头将那嘴欠的挑下了马。
    「小妾?我家袅袅做也只做正头夫人」。
    「对,正头夫人,七郎有担当。」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。随之而来,就响起了铺天盖地的正头夫人。
    我一个人在风卷黄沙中凌乱。
    伴随着奇怪的号子,又打了一个胜仗。
    夜间庆祝时,我被迫听到了不下十个版本的我与袅袅的酿酿呛呛,以及无数句,「哎,你不知知道吧,七郎...」。
    嗯,你们说的这些我真的都不知道哇,我也是第一次听说。
    一旁的袅袅听完笑的不行,捂着肚子东倒西歪。
    于是又多了一条不可描述的传言,胡医官的肚子...
    听的多了,我爹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。
    次日,我爹身边的侍从回家送了个信,走之前跟我说「七郎,你的福气在后头」。
    ???
    借您吉言。
    寒冬将至,爹说寒冬前必有一战,若胜便能得数年安稳,休养生息。
    我心下了然,一连几日不合眼,终于敲定了战术,不出意料我领了那支夜袭军。
    走之前,我本想提个请求,后来想了想,还是得胜回来再提。
    连夜奔袭,绕道敌军腹背,在天亮前烧了敌军的粮草。粮草被烧,双方即刻起了恶战,若不能速战速决,天寒地冻,断了粮草便只有等死的份。
    被逼入险境时,往往狗急跳墙。
    这次的战况更为惨烈,左右皆被重伤,一行人砍的兵刃都卷了。
    突围后又遇到了敌军箭阵,飞矢如蝗虫过境,没走多远,跟了我多年的战马终是体力不支,栽倒在地,血流满地,不知是它的还是我的,恍惚间,看到一个身影向我奔来。
    幸好没提,差点耽误人家姑娘。
    开始看不清楚了,脑海中那个身影却越发清晰。
    六姐说过,喜欢一个人心里会扑通扑通的乱跳,就像揣着一只小兔子。
    那个姑娘,捅了我的兔子窝。
    我想问问她,放了别人的兔子,管不管给抓回去?我实在圈不住它们了。
    「七郎,七郎...」我听到她在唤我。
    声音越来越小,听不见了......
    「此战当胜,河清海晏。」
    袅袅,袅袅,我从未想过把你当做小妾,只想让你做我的正头娘子,风风光光,光明正大的正头娘子。你知道吗?
    有些冷,感觉突然坠下悬崖,看不见也听不见,一直在往下坠,好久好久都没到底。
    突然,像是溺水后突然被灌了一口气。
    整个人被呛了一下,动不了,却感受到体内有东西在疯狂增长,拉扯的疼痛。
    过了好久,才感受到四肢百骸,慢慢地精力开始充沛。
    睁开眼,已经是在府里了。
    窗户大开,月光微弱,桌上还有一封书信。
    看的我牙根酸,她走了,还要养面首,我那窝兔子不管了吗?
    还好,墨迹没有干透,当是还未走远。
    我提气就从窗户里跟了出去,她走过的地方有一丝味道,独属于她的甜甜的味道。闻着味道好找的很,我突然觉得我兴奋地有一点怪。
    一路脚下生风,不远了。
    她说她是狐妖,那我这两只耳朵她应该喜欢的吧;
    想红烛暖帐,可巧,我也想酿酿呛呛;
    有名无实的小妾?我只想娶你做风风光光的正头娘子;
    突然有点后悔没早点跟她说。
    不大会,就看到一只独尾大狐狸背着包袱,走得不怎么顺当,遇见坑洼还有些飘。
    挨惯了刀剑,自诩铁骨铮铮,突然就想哭。
    狐狸有什么打紧,只要健康就好啊。
    快追上的时候,她突然就停了,用爪子捧着泉水洗脸,可爱的紧。
    我从她身后探出头,她就楞了,随后睁着狐狸眼跟我吵架,还是可爱,呲牙咧嘴的可爱。
    到最后我还是想办法自证了清白。
    相识不过三年,却有好多回忆。
    早知道会她会这么开心,遇见她的第一天我就会出卖色相。
    真的,我不介意,甚至还会很乐意。
    这辈子第一次被狐狸抱住,抚摸着不怎么柔顺的毛,我言蹊发誓,一定要给她养的油光水亮。
    未完待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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